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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east办公室,流贺骑着机车穿缩在黑夜笼罩的街道。虽然悠树告诫过他,要他不要再以这样显眼的方式出现在公众领域。
据说MS就是因为握有他骑车的照片,而掌握到车主的身份,进而查出木本虎太郎、平井悠树之间的关联性,让流贺等於宇崎真浩的秘密曝光。
不过,就算这真相始终不被平井造一郎所察觉,平井悠树也早就准备在适当时机昭告天下这件事。流贺的真实年龄是效果极大的一个爆点,作为ISRAFEL团长兼制作人的悠树当然不会放过。
悠树劝阻他骑车上路,单纯只是怕他人红招摇。可是迎风驰骋的感觉真的很舒服,难怪木本虎太郎会将骑车跟音乐并列为他的第二生命,流贺觉得可以体会。
流贺以不甚快的速度朝着青山方向前进。夏夜凉风吹拂上他的脸庞,脑海里浮现出若断若续的旋律。
最近悠树对ISRAFEL的成员要求每个人都必须交出各自作的曲子来。虽说作曲、编曲悠树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全部包办,不过他认为他们既然已经是一个团体、一个乐团,不该是他平井悠树的「一人乐团」,汇集大家的想法、创作,才能一起让ISRAFEL发光发热,更上层楼。
伴着心中生出的无名旋律,流贺快要抵达目的地——他的居处同时也是静的公寓大楼。就在骑经一座小型儿童公园时,他突然瞥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纤细身影,身影背对街道,兀自伫立在公园中央。
接近午夜时分,属於住宅区的这里周边看不到其他的人,除了小公园里头的那抹灰白色身影。
流贺停下机车,朝向公园里的那个背影走近。
身影正对着公园中央那座大象造型的溜滑梯,灰色兜帽下的面孔似乎正在仰望如墨一般的觑黑夜空。
果然是许久不见的那名少女。
灰衣少女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倏地转身回头。看见他,少女显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怎麽会在这里?」
这麽久不见了,却在此际不期然的与静相遇,流贺有一股想要上前紧拥她的冲动。
「我才想问你为什麽会在这里呢!」
避人注意、低调的装扮,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压抑住思念之情,流贺装出轻快的语调来反问她。
这种时候、这个地点,说只是路过会不会太牵强?为什麽她会在深夜出现在自家附近的公园,静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
流贺在正式出道前,曾特地带她来到这座公园,那是和现在一样的深夜时分,流贺站在公园滑梯上,为她清唱了他即将问世的歌曲。他那令人惊艳的歌声,甚至让她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水来。
公园内的树木当初只有刚抽的新叶,如今已绿叶成荫。
而此刻,流贺正努力在自己与静之间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因为如果不这麽做,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冲去抱住她。
——『小静之所以不愿回家,是因为要躲你!』
顺平的说法,或许是正确的也说不定。在静选择逃开他们的原因之中,这个因素占了几成他不清楚,但肯定是理由之一。
他自我检讨了一下,所以现在才会像这样子地拚命逼迫自己忍耐,总不能又一次把她给吓跑了吧?
记得木本虎太郎说过对於女孩子哄一下就没事了,但,他该怎麽做呢?阿虎或顺平,他可以不用想太多,就能让他们随着他的想法行动。
这个女孩却不一样。
「回家来吧!」
流贺开口道。既然静都到了这附近,这表示她正准备要回到青山的家来。
「我不回去。」
静拉下兜帽,双眼目视着他。她不是为了回家才出现在这里的。
「为什麽不回来呢?」
忽然间,三步的距离消失了。想再多都没有用,真正的答案只有从她口中才能知道。
流贺的问话在她的耳际回荡。
静看不见流贺的脸,因为他正抱住她。他的声音柔软且温暖,又带着好似心碎一般的语调,她搞不懂这个三十一岁的大男人为什麽这麽爱撒娇。
就算不用正视对方,静也无法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她害怕被人敲开心扉。这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和理名、悠树他们不一样,越和他相处,好像有些什麽东西会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她非得要逃开不可,她不可能对人揭露她心底深处的郁结。
悠树他们狠心撇下她,她能够理解,也能够原谅,却不可能完全顺从地接受这一切。既然如此,她就要选择不断地往前跑,说她是在逃避也罢。她不仅只是在害怕、只是在逃避,她是在蕴酿。
静依然不开口,流贺只得先开口。
「莫非是不想看见自己输给我们,所以才要躲起来?」
「你是在开玩笑吗?」她语气含愠。
「我才不可能输给一个由一群中年男人组成的怪乐团!」
「你可别小看中年男人!」
「我从来没有小觑你们。」
「什麽?」
流贺问了一声,因为静的语音细微到无法听清楚。
静咬唇不说话。
她不可能小看他们。ISRAFEL的实力不容忽略,即使短期之内会受到业界的打压,但静相信他们很快地将会席卷整个乐坛。唯一可能碰上的阻碍,就是流贺年龄了,流贺的歌迷是否会因为流贺的真正身份而背离他,这个问题在出现之前就消失了。世人对於流贺的宽容,远远超过他们的想像,他的歌迷在大呼惊奇之後,依然不变地、甚至是更胜过往地爱护他。
静突然觉得恼火。
「……我们为什麽要这样子说话?」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奇怪,明明只是在讲话,甚至可以说是在相互叫阵,静不明白流贺为何一直紧抱她不放,更不懂自己为何放任流贺这样抱住她。
「我以为是你喜欢。」流贺狡猾地说。
「谁喜欢!」
驳斥的同时,静却没有将流贺推开。沉默片晌,静轻叹了口气後,再度开口:「我只是很忙而已。」
她有了觉悟,不给他一个答覆,他大概是不会放过自己。
「忙着工作?还是忙着恋爱?」他明知那是八卦媒体的炒作报导,但他还是忍不住出言调侃:「我知道你正忙着跟那个玩高尔夫球的小子约会。」
「如果我说你答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