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赖飞飞简直雀跃得无心上班，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撑到傍晚，便赶回家化妆、换上昨天挑拣半天的约会装扮；一件图腾的长袖T恤加牛仔长裙，外搭长版针织衫，看起来不会太刻意或夸张，却又能衬托出她的魅力。
她在穿衣镜前检视半天，拨了拨微鬈的长发，确定每个细节都完美了，才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提起包包走出门，坐上计程车，没多久，就来到一家欧式私房菜餐厅。
「小姐，您好，请问有订位吗？」
「有的……呃，白志杰。」
赖飞飞瞥了眼手机，向服务生报出另一个名字。
……没办法，陈怀嘉身分比较特殊，为了避免两人不过吃个饭，隔天就上娱乐版头条，因此只好用他经纪人的名字去预订位置。
服务生确认之後很快地将她带到包厢门口，推开门，已经坐在里头的男人抬起头来，朝她眨了眨眼，温润的脸庞带着轻浅的笑容。
「飞飞，你来了。」
「我是不是迟到了？你等很久了吗？」
她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她今天已经尽量准时下班了，可是女孩子全套打扮下来，还是需要不少时间。
「没有，我也才刚到。」
赖飞飞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奢华精致的装饰，欧式复古的风格，白金两色为主调，漂亮的雕花及白瓷花瓶，她的赞叹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
「哇，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耶！」
看到对面男人的笑意，她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我这反应是不是很像乡下土包子？」
陈怀嘉宠溺地看着她。
「不会，我才觉得对你很抱歉，跟我出来吃个饭，还得这样偷偷摸摸的……你喜欢这里，我就放心了。」
「喜欢啊，怎麽会不喜欢！」赖飞飞弯起眼眸，故意夸张地说：「你不知道女孩子很容易讨好吗？只要看起来越贵的地方，我们越喜欢。」
陈怀嘉被她逗得笑出声来，摇摇头。
「那还真是好险，我还算小有财产，不然岂不是没机会请你吃饭？」
「那也不要紧，男生手艺如果够好，自己下厨的心意就抵得上外面贵得要命的一餐了……」
正开玩笑开到一半，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柚子专属的铃声……她抱歉地看了陈怀嘉一眼，按下通话键。
「喂，柚子……嗯，我晚上跟人家约了，现在在外面吃，不知道……那你帮我跟学长说一声，下次再约吧……好，掰掰。」
等她放下手机，陈怀嘉就好奇地问道：「柚子？这个人的绰号是种水果吗？」
这个问题勾起了大学时代一些有趣的回忆，赖飞飞边想着，边笑眯眯地说：「对呀，柚子就是我的合夥人啦，叫做林佑只，他名字的只是神只的只，听起来很帅对吧……但是因为这个字，除了『其』，也可以读成『只』，佑只柚子……当年我硬是闹着帮他取了这个绰号，为此可是挨了他不少冷脸呢。」
眼前浮现某人别扭不悦的表情，赖飞飞忍不住说得越发兴高采烈，眉眼间均是柔和的暖意。
陈怀嘉看着这样的她，淡淡地笑着问：「你的合夥人，是个怎麽样的人啊？」
「怎麽说呢，」赖飞飞偏头想了下，「他是个外表看似很难接近，总是带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脸，可是私底下其实很唠叨、很照顾朋友的好人，」她啊了声，补充道：「哦，还有，他是我共患难的好战友。」
陈怀嘉失笑：「战友……你们曾经一起经历过什麽事啊？居然用到战友这个词去了。」
赖飞飞不服气地说：「嘿！你不要小看服装设计系出来的学生，我们可都是熬过毕业制作这种大魔王的闯关勇士呢。」
「毕业制作？」
「嗯，我们毕制超级累的，那个时候啊……」
对於服装设计系的学生来说，大四那一年，最重要的就是准备即将来临的毕业制作，这除了关乎能不能顺利毕业之外，更是关系到他们往後在业界的前途发展。
按照他们学校的往例，毕业制作的作品都会拿去参加服装设计全国大赛，若是能好好表现、进而被知名工作室或是大公司注意到的话，在设计师这条竞争激烈的道路上，总归是一个好的起头。
然而，比起往年在系内早早就开始彼此警戒的暗潮汹涌，本届学生却是异常地云淡风轻。
那倒不是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竞争的想法，只是对他们而言，眼前有高得跨不过去的大山，一次还三座。
──那三座山，叫做林佑只、简慕恩、赖飞飞。
其实他们在入学前，也是对自己的天分和实力很有自信的，能考进全台湾最好的设计学院，学科和术科的成绩是基本，再来要交出够漂亮的作品集，最後还得通过面试，辛苦地过关斩将，才能成为这所学校服装设计系的学生。
只是等进了学校之後，一个两个都不禁深深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真义。
……不是他们不够强，而是对手太变态啊！
如此这般，前前後後被打击了三年，大部分的学生已经很习惯很淡定了，实力的差距就明摆在那里，那就是天才、是大神，至於我们凡人呢，就做好凡人份内的事情就好了，不要去自讨苦吃，硬要跟人家比较。
不过，不管同学们的想法如何，被当成大神的某三人加上于谦如组成的四人小组，照旧认真地全力以赴，该干嘛就干嘛，毕竟他们并不会因为实力强，工作量就比人家少。
「……我们先把主题确定下来吧，有个大致的方向，也比较好画稿，」教室里，四人围在同一张工作桌讨论着；林佑只率先看向赖飞飞，说道：「你的企划能力比较好，有什麽想法吗？」
她手指轻敲桌面，慢慢回道：「嗯……我这阵子想了一下，我们不是要做六套服装吗？我想可以男女装各一半，然後，以他们之间纠葛交缠的感情为主……我希望我们的设计不是单纯只是一个系列，而是有故事性的，像舞台剧那样，这每一套服装之间，能让人在观赏的当下，读出其中的故事，」她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不过呢，虽然这麽说，关於主题，我也还没有想出合适的名称。」
林佑只看向其他两人，「你们觉得呢？」
「这想法不错啊！」简慕恩偏头想了下，提议道：「至於主题……叫爱情如毒药如何？我想要做得比较悲剧性一点。」
「哦，不愧是服设系贵公子简慕恩，我喜欢这个标题，」赖飞飞伸出手，开心地与简慕恩击掌，「而且，这标题很适合我们两个悲剧性人物，完全感同深受啊。」
简慕恩听到这句白了她一眼，「悲剧你个头！不要把我拖下水！」
林佑只无奈道：「好吧，总之就先确定是这个主题了……谦如呢？你有什麽其他想法吗？」
于谦如笑笑，「没有，我觉得这样很好。」
「既然如此，我们分配一下各自负责的部分，然後开始画草稿吧……」
又讨论了一些杂项，他们便埋头开始画起稿子，定下主题，几人脑中立刻就有了灵感，下课之前，除了于谦如之外，其余三人已经把服装雏型与一些细节大致定好了。
钟声响起，下一堂课的学生已经等在教室外面了，于谦如只能苦笑着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一面道：「抱歉，我今天会尽量把自己的部分完成的……」
「不用急没关系呀，我们不是周末才要去挑布料吗？还有两三天呢，」赖飞飞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放轻松点！照你自己的步调慢慢画就好了。」
「好……」于谦如突然想到什麽似地啊了声，拿出手机道：「是说，你们的草稿可以借我拍起来吗？这样我在画的时候，跟你们的风格走向才不会差太多。」
「可以是可以，我是没差啦，」简慕恩皱了下眉头，提醒道：「不过，我们虽然是一个小组、一个系列，可是各自做的部分，还是要看得出自己的风格，这你应该知道吧？」
「喔，」于谦如有些尴尬地说：「我知道啦，但是我想说……我还是怕自己的草稿走得太偏啊……」
「好吧，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太有压力。」
简慕恩耸耸肩，跟着林佑只和赖飞飞将素描簿从背包里拿出来，摊在桌上，等待的同时，他随口问那两人，「对了，那我们周末约哪时去买布啊？」
「我星期天有事，能约星期六吗？」
「可以啊，三点？」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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