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美好的下午後,羽唯就再也没有上线过了,好不容易遇上了他,短短时间相会後却又失去了消息,就像风一般想抓也抓不住。
好像遇上他就已经把所有好运用完了,她努力苦读课业的成果就是又被当掉,已经正式面临二一的警戒线。这天她去跟系上学务顾问面谈,与柜台小姐说明来意後,她在一旁静静等待。这个粉色系的房间设计是为了让人放松,但她知道在这里她永远也无法放松。
叫到她的号码後,柜台小姐领她进入谘询办公室,学务顾问卡尔森女士满是皱纹的脸展露温和的微笑,「艾莉丝,请坐。」
她的成绩资料已摊在卡尔森女士的办公桌上,「我已经看过你的资料,你的学期总平均低於1.9的平均值,因此系统认定你不具选课资格,自动删除你所选的课。本来是想请你去其他学校修课,把那些学分补上,但现在各校都已开课,你也不可能再去选了。」
没有课可以上,系统自动删除已选课程,所以她要被退学了吗?
「呃,这些被当掉的课程要是春季班有开的话我会重修,剩下的我暑假会去附近大学上暑修,我会加强的!」她边拜托边恳切地低头。
「你这学期不能上课,那你打算提出什麽样的读书计画来提高成绩?」这样听来事情是有转机的。
「我务必会利用现在的空档复习之前被当掉的课,下学期重修时才能通过。」
卡尔森女士拿出铅笔指向各科学期成绩的表格,「那你要特地加强成绩最低的微生物学跟生物化学喔,你物理还可以,其他选修课程都在平均值,这几堂生物学要加强。」
「谢谢指点,我会多注意。」
「那今天就到这吧,几周前刚放完寒假,你就当你自己多了一个半月的寒假吧。寒假愉快。」
这次上天又饶她不死,她实在想跪在地上亲吻卡尔森女士的脚趾了,「感谢你。」她恭敬鞠躬後便压抑着自己的步伐,不让自己在人前走得太快,走出一楼大门後她立即拔腿狂奔,跳上停在路边的单车冲回公寓,回到公寓後见到没人让她感到舒缓,她这才倒在床上喘了口气。
她鼓起勇气撑起了身子坐正,打开电脑萤幕并点选查看成绩,再次正视自己的危急状况後她大大叹了口气。如果只能让她重返过去一次,她绝对会选择不要出国。去别的国家念书就业都需要完善的规划以及掌握资讯,没有事先了解清楚就贸然去其他地方生活,让她高中时期适应上颇有困难。
小时候去儿童美语班上课时成绩优异,到了国外却发现自己花了五年学的英文程度跟国小低年级生差不多。别人从国小累积到国中毕业的学识对她而言全是空白,外加语言程度本身的障碍,让她这名高中生竟然从相当於台湾国中程度的代数与几何开始上起,心里即使觉得这种课程贬低了她的智商,但翻一页课文就要查半小时字典是不争的事实,一年半载无法跨越的学习障碍让她只好默默忍耐。
身处较差的学区让她追进度的负担轻松了一些,拜繁星计画所赐上了较好的大学,但来到这里才发现其他来自明星学校的学生优秀的程度是她远远不及的。国外的课程与课本学习方式与台湾不同,让她在台湾习惯的学习方式派不上用场,脑中贫乏的日常词汇以及根本不存在於脑中的拉丁字根字首专有名词都让她难以应付她面临的困境。
回想从前只是让她更倍感沉重,「总之从秋季班的微生物学开始复习吧。」
即使跟自己这麽说,但刚从系办死里逃生她根本看不下去,於是她停止内心的矛盾与冲突,将《半夜鬼上床》找出来看。看恐怖片有时会是纾压的好方法,一方面是释放恐惧与嗜血暴力的冲动,另一方面是让人知足常乐,安慰自己起码没有经历主角的悲惨遭遇。
这部经典的恐怖片以前是由佛莱迪介绍给她的,内容在讲述一名叫做佛莱迪的杀人魔,本身就是黑夜与恶魔的化身,生前是幼儿园中的园丁,多年前因伤害许多孩子而遭这些痛失心肝宝贝的父母活活烧死,所以化为鬼魂回来报仇,一一在梦中杀死了许多孩子。
面容丑陋溃烂,头顶没有毛发,佛莱迪挥动他右手锋利钢爪的四指手套一个个杀死了惨叫的孩子,这些孩子在躲避追杀时一直无法明白自己是否处於现实或梦境中。他们有人以不睡觉来抵抗,但最终发现在梦中死掉时现实中的生命也同时灭亡。
回想过去这几年感情上的痛苦,让她总想逃到梦里,再也不看这一切,但逃进梦里却也不得解脱,她心中的忧郁是如影随行的梦魔。
恐怖的画面却让她心情沉重地感叹,此时她的电话响了,脑中还沉浸在恐怖情节中,难免让她吓一跳,「喂?」
「是我。」
电话对谈中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是我」这种讲法,无论她是否能确定对方是谁,她都不喜欢这种她理所当然该知道对方是谁的强制感,更何况她不喜欢不够熟稔的人这样回答她。
「你跟我有这麽熟?」听见佛莱迪的声音,她的语调不自觉地放冷。
「我需要跟你谈谈。」
看了看这个号码是陌生的号码,她暗自想着早知道就不该接陌生来电,或者该等对方先发话自己再开口,平时从台湾打来都会是未知号码,这次看到一组有显示号码的手机号码就没多作留意了。
等等,显示号码的手机号码?
她定睛一看,这组号码正是美国的手机号码,而且这支不是以前佛莱迪用的。
「你的号码怎麽会是美国的手机号码?难道......不会吧你......」
「猜猜我在哪?」
「在哪?」她因为太过震惊而无意识地重覆他的问题。
「你家。」
电脑萤幕上的女主角背靠着门哭泣,神出鬼没的佛莱迪的声音从门後响起。
作者说:佛莱迪这个角色的命名发想正是来自於《半夜鬼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