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尚禹没有立刻回答黎瑜心,他只是专注地看着黎瑜心嘴边牵起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神太过於认真让黎瑜心反射性地就想闪躲,然後他异於方才玩笑的语气道:「你现在快乐吗?」
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句让黎瑜心微愣了下,她看着方尚禹推着眼镜的动作又感觉眼前的人似乎回到了高中时期般看穿她了什麽事,她有些不适应的撇开头,她的视线驻留在大理石地板上,一言不发的逃避方尚禹抛出的问句。
见黎瑜心这样,方尚禹也没有多加逼迫只是轻笑出声:「我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你。我还以为再遇到你时或许可以轻松地说句好久不见。」
方尚禹语句里所带的叹息让黎瑜心疑惑地抬起头,恰巧他和她的视线碰在一起,而黎瑜心彷佛藉由方尚禹看到自己过去的执着,为什麽会看到?她有些不懂……就在她快理清思绪时,对面的人扬起笑开口。
「可是看到你,我却想弥补高中那三年的遗憾。」
遗憾。
方尚禹以一种自嘲的语气咬着这两个字的发音。
──为什麽高中时方尚禹总能这麽刚好的猜中她的心思?
内心一闪过这念头,黎瑜心突然有了想逃离的冲动。
「黎瑜心。」方尚禹近乎的以一种低喃的方式吐出这三个字,那语气太过於轻,彷佛是一种气音所以让黎瑜心不得不直视着方尚禹,後者像似为了不让黎瑜心为难进而扬起他的招牌笑容。
「我喜欢你。」
看着黎瑜心震惊又夹杂更多复杂的情绪,方尚禹又笑了,他擅长的以笑容掩饰内心的感情。
「这四个字是我高中对你唯一的遗憾。」
──在逼近高中毕业的脚步中,黎瑜心看着许沛澄笑得灿烂的侧颜,有好几个瞬间她想告诉那个人她喜欢他,可是她不敢,她只能笑着假装没看到许沛澄眼底的反弹继续着属於「他们的暧昧」。
在毕业後,黎瑜心有段时间不停地在内心自问──许沛澄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随着时间的流逝,黎瑜心只敢在深夜时将这问题的高度降低成──许沛澄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她卑微地将问题的范围缩短在「过去式」,只因她不敢去妄想,也没有什麽信心的基础足以让她挥霍了。
黎瑜心懂「遗憾」这两个字的笔划所延伸的意义,正因为懂,她才无法承接住方尚禹的感情,所以她也无法开口回应什麽。
「我在高三时交过女朋友,可是却在毕业时跟她分手了,因为不知道为什麽,看着她笑,我都会反射性地想到你。」
像是了解黎瑜心的个性,方尚禹依旧没有开口问只是不停的说话,像是要以文字的堆叠堵住他内心遗憾的黑洞:「我知道我喜欢过你,但我却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你,我不会频繁的想起你,但是我的内心却有你的影子。」
黎瑜心哑然,她知道在这时候讲什麽都不合适,所以她只能静静的聆听着,试图补齐方尚禹内心的遗憾。
「黎瑜心,我很在意你。所以在你还没幸福时,我不会让自己幸福。」
黎瑜心张了张嘴,一种无以名状的情绪朝她直扑而来,让她的声带反应不及的缩了起来:「……为什麽要拿你的幸福跟我的幸福比?」
「我在逼你啊。」方尚禹突然笑得比刚才还灿烂,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越加的快乐,但他从嘴里说出的话却反向让人心疼:「我不知道你在高三的时候跟许沛澄发生了什麽事,我只感觉到那时候的你比高二还更不快乐……我就在想,那我有什麽资格快乐呢?」
「所以啊,像你这麽有义气的人,一定会舍不得我陪你一起不快乐对吧?」
无法否认的,黎瑜心的胸口确实因为方尚禹这番话溜进一些的暖意,那久违而不敢奢求的温度让她一度想掉眼泪,但她很清楚,一旦她流泪必定会让方尚禹的心里有了不该有的希冀,所以她吞下所有的感动,但抑制不住的哽咽依然从嘴里滑出。
「你这个白痴……你干嘛一定要绑着我啊?」
「我也不知道耶哈哈。」分不清方尚禹的笑声含有几分的真心,但黎瑜心却听出了一些悲凉,连带的她方才压抑下去的感动又快要冲破胸口:「黎瑜心你不用觉得有压力,你就当作是一个朋友以一种手段希望你能幸福就好。」
方尚禹的笑声彷佛刺激到了黎瑜心,就像是另一个自己的缩影,控制不了自身的情绪,所以她不禁将内心的冲动大吼出来:「一个朋友?你他妈在傻什麽啊!我告诉你!我反而会把你的感情珍藏着,我才不会──」
「不可以!」
方尚禹霍地加大音量的下了否定论,内心膨胀的情感让他不禁红了眼眶,他忍住不让情感取代理智笔直地看向黎瑜心,且一字一句慢慢地将自身的感情否决掉:「如果没有要给我希望就不要珍藏我的感情。」
「方尚禹你在跟黎瑜心吵什麽啊?在包厢里还可以听到你们的声音耶,怎麽了吗?」
方才进包厢的同学三两三的走了出来,他们不解地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两人。
「黎瑜心你的手机号码几号?」
问句里的意思陡然间转个大弯,让黎瑜心瞬间愣住,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交代出自己大学新办的手机号码了,方尚禹快速地拨出这组号码确认完毕後便向她丢下一句「我有空在打给你」就跟那些同学进包厢了。
霎那间,黎瑜心有些恍惚的看着方尚禹走离的身影,方才他们俩的对话历历在目,尽管那些话都是白话文但她却还是听不懂,那些喜欢是她曾经在许沛澄身上追求的,如今从另一个男生的口里体验到,她却觉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团感情线。
看了看手腕上戴的表,黎瑜心知道她已经出来快半小时了,可是心情这麽混乱的她不敢再往包厢那走,现在的她不能看到许翰丞,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了,就在她的内心起了退缩念头时,一道清冷的声音阻断她的念头。
「黎瑜心你不回包厢吗?」
闻言,黎瑜心有些讶异於这男声的熟悉感,回过头她看到简亦晟手插着口袋不喜不怒的靠在墙上,对上简亦晟洞悉一切的眼神她不禁狼狈的撇开头,她甚至没有把握简亦晟是否看到刚才那一幕。
「我想出来抽根菸,包厢里的人说顺便叫你回去。」
简亦晟没有改变站姿依旧懒懒的靠在墙上,他简单的讲清来意,但他的双眼却直勾勾的看着黎瑜心,那种宛如黑洞的眼眸让黎瑜心有一瞬的窒息感,很快的她又撇开了头。
「我……」
黎瑜心张嘴正准备说出拒绝的理由时,简亦晟却刚好的在这时出声,他明了的斩断黎瑜心想逃避的心情。
「你不能离开,既然给了许翰丞希望就不准你逃开。」
一句话彻底道明了黎瑜心的想法,她暗自心惊诧异的抬起头看着简亦晟依然不变的姿态……这男的太危险了,她必须要离他远远的。
黎瑜心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类型的男生,虽然高中时方尚禹有时也能看穿她,但却不曾像简亦晟那样直接戳破人心,她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对许翰丞的小心思会被这个人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