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他生日那晚、那一幕,就算我想忘记也依旧清晰,只是我从没逼自己去细想……那晚他是开心的吗?
现在想想,答案是否定的吧。
那晚的他就像是刀俎上的肉,任人宰割泄慾,当他清醒只有懊悔和不安而已,跟此刻的他天差地远……
此刻的他,迷蒙的双眼在笑、亲吻的嘴角也在笑、指尖的触碰在试探、掌心的轻抚是呵护、炙热的拥抱是渴望、温软的耳语是讨好。
纤长的手顺过耳畔,卷起我的长发放在枕後,他怕不小心扯痛我,明明慾火燃眉,还趴在一旁研究保险套的正反面。
「笨死了。」我窃笑嘀咕。
「不然你用过喔?」
「高中两性讲座一人发一个试玩,你没玩到吗?」
「我送给需要的同学了……」
「给我啦!」我滚到他旁边接过手,狠狠把他翻过身:「我帮你比较快。」
「什麽?等、等一下啊、啊……欸!你、你……」
抬头偷瞄,他正咬着唇瓣害羞地不知所云。
「好了。」手黏呼呼的,只好往他身上抹。
「欸!王勤勤!」他抓住我正在「擦拭」的手,哭笑不得。
「嗯?你闻……香香的,草莓味?」
「你真的无下限欸!为什麽不会害羞?」
「你常看裸模就知道了,不就是身体而已!」我若无其事地说。
「那你还躲……我要开大灯!」他看着躲回被子里的我,扬起可恶的笑,手往大灯开关伸去。
「不、不行!」看别人跟被人看是两回事啊!
我伸长手臂拦不到只好起身扑倒他,赤裸的身躯再度交叠,他只是望着我笑,抱着我躲回被窝里,继续探索人体的奥秘……
「会怕吗?」关键进展的前一刻,他轻声问。
「一点点?」我客气地回应。
「傻瓜,不喜欢就推开我,我不会生气。」
「嗯。」但是,我很喜欢你。
所以,那一刻我没能推开,反而紧拥着他。
在他的怀抱里,逐渐被他失控的心跳声转移注意力,他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怕自己变成一个破坏者,破坏了我,与我对爱的幻想。
「嗯……。」即便他小心翼翼,耳边还是传来令人怀念的呻吟声,跟困在森林木屋旁的仓库时一模一样呢!
我忍不住抱着他窃笑,他察觉了,咬咬我的耳瓣细语:「偷笑什麽?」
我摇头不说。
「还以为…你会哭着把我推开……竟然在笑,嫌我小?」
我摇头不说,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那我跟裸模比,谁大?」他竟然在这种状况下问这种事。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说:「又没用过,谁知道?」
「王勤勤…你真的是……」他嘴角噙着笑意,眼底终於换上原有的深情,而不是怕伤害我的顾虑。
「森林木屋那次你被关在仓库里……是不是都在想这种事?」
「对啊。」他大方承认了:「不只喔……看到沙发也在想这件事、上楼看到床也在想这件事、你睡在我身边的时候也在想这件事。」
「……。」我该回什麽?
是不是应该先报警再说?
但是戒指都戴了,要报什麽警?
他发现我的无言,默默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脸,从前我睡在他旁边,他就喜欢这样蹭我了。
「我好爱你。」耳畔细语,混合着他逐渐失控的喘息:「就算会很辛苦,我还是只想爱你……勤勤。」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虽然姿势各睡各的,手依然被他紧紧扣着。
看了一眼时间,还早。
刚刚的动静似乎让他发现我醒了,一个翻身顺势把我扯进怀里轻蹭,随後又沉沉睡去,直到闹铃响起才惊醒坐起。
关掉闹铃之後,他察觉自己还赤裸着,竟然坐在床上傻笑,不时回头偷看我,我当然装睡,眯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傻笑完才离开床舖,大概去浴室了吧。
我起身张望一圈,发现他连我的衣物都拿走了!
「哇──这个变态!是想看我裸奔吗?」正当我蹙眉沉思该怎麽瓣,他一身新装,满面春风向我走来。
见我瞪着他,还好意思挂着笑意把浴巾放在我面前:「帮你放好热水了,去洗香香准备跟我约会。」
「……算你有点良心。」接过浴巾的瞬间,看见他无名指的戒指,恍然一怔,不自觉低头看了自己的无名指。
「发什麽呆,水要凉了。」掌心落在头顶轻轻拨弄,抬头是他温柔的笑。
「喔。」我抱着一叠衣物走进浴室。
淡雅的香气迷幻了整个空间,昨晚的片段涌入脑海,与十七岁的记忆相互交错,如果昨晚是他重获幸福的时刻,那或许十七岁,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期,因为他们的笑是一样的温暖。
想起刚到西雅图,走进病房的刹那,他了无生气的眼神、失控的咆啸、悲愤的眼泪,彷佛未来的每分每秒都将带着他走向绝望。
这枚素净无华的戒指,是他最朴实的承诺,也是他重新开始的决心吧?
不管後果如何,都要奋力拚搏的决心。
「唰──!」的一声,浴帘被拉开了。
「干嘛?没礼貌!」我指着他喊。
「泡那麽久,怕你淹死!」他蹙眉催促:「洗完就出来,我们去吃早餐。」
「在门口讲就好了啊!」
「我讲三遍了,你都不回。」
「我在想事情……」
「想什麽?裸模吗?是不是忍不住偷偷比大小?」他边问还边笑。
「……就跟你说没用过,谁知道!滚出去啦!」我泼了一把水,成功把他赶走。
换好衣服回到房间,似乎有点小变化。
除了床单都换新之外,本来放在窗边的画也不见了,正想找人问时,身後窜出一只手牵起我,说:「又在发呆。」
「画呢?」
「挂在客厅。」
「干嘛挂在客厅!」
「让大家都能看到你的大作啊!」
「……。」
「走吧。」
他整个早上都在笑,心情超好,即便一踏出门就是阴雨绵绵。
听说我们今天一整天都要吃外食,来到第一家餐厅先吃早餐,桌上摆着一大盘有炒蛋、面包、酱料,还算丰盛,以及他们店里招牌人气咖啡。
「管家说你今天是出来做市调的。」
「啧……他根本已经是你的管家了。」他叹了一声说:「对啦,只是怕你知道後会少了约会的感觉。」
「又没关系,不过你爸都叫你别管公司了,市调是你自己想做的?」
「嗯。」他塞了一口炒蛋,抬头微笑说:「我要让他刮目相看。」
「不要太累就好。」
「有你陪我就不会累了。」他若无其事,边吃边说。
「这个戒指……」我指着无名指,不知该从何问起。
「不喜欢吗?我特地为你挑的。」
「我以为你会挑很招摇的款式,跟你妈宣战的意味。」
「我不希望她讨厌你,干嘛做那种事。」他笑了笑说:「你被偶像剧荼毒好深。」
「屁!我国小毕业就没看过偶像剧了。」
「那你觉得我为什麽挑这麽朴素的戒指?」他微妙地笑着。
「我又不是通灵少女,谁知道!」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陪你去打工吗?」
「嗯,义式餐厅嘛!」
「就是用那时候的薪水买的。」他一双笑眼洋溢着路人皆知的幸福:「我希望我们走在路上被当成平凡的夫妻,不是被当成有钱人家的孩子。」
「嗯。」我低头微笑。
「欸,你现在笑得比昨晚害羞是怎样?」
「要你管!」
他的希望很快就实现了。
店老板以为我们是来西雅图度蜜月的新婚夫妻,端着两份限量手工甜点过来,说要招待我们。
听店老板说起他儿子最近也新婚,暂时跟老婆去中国某个城市生活,看见我们就让他想起他离家很远的儿子,希望他在另一个城市里也过得这麽幸福……。
孟皓跟他聊了好一阵子,发现这家餐厅老板有在投资国外的咖啡农庄,主打有机咖啡豆,他儿子决定暂时搬去中国生活也是为了评估要不要在亚洲开店。
最後他们相谈甚欢,还互留联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