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太站在了窗下,她看着隔壁家的木工,动作飞快的,替她家屋顶铺上临时完工的木板、跟着收好木梯,心里很复杂。
她不是不知道,隔壁的人很是心善,村里哪要帮忙,他就帮称,他也帮过她许多,偶尔还会搭两句话。
可见她孤家寡人的,便想上前欺她的人,亦不在少数。
「谢谢你啊,帮了我这麽多,剩下的我之後自己来就行了。」
她还是喜欢和人保持一点距离。
佛修回过身,安安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但确切的说,到不如说在看瑄太的身後。
在瑄太的身後的不远,那里站了个穿着白衣的瘦弱男子,颜色灰淡恍若雾气。
佛修几次想开口说些什麽,还是无奈的:「帮人帮到底,我怕到时候你在修下去,又把我修好的地方弄坏了。」
瑄太想起之前的经验,无论东西好坏的程度,似乎被她碰过的,就不曾再见完整的模样。
「要帮忙就喊一声,你可别逞能。」,慈萱走前,想起瑄太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还是不放心的说:「你要出事了,村子肯定第一个怀疑我。」
瑄太站在屋里,惊讶的张着嘴,她好像被看不起了。
那日夜里,她脑子里转了几回,隔天一早,还是拿了几罐腌菜,朝隔壁家送了去。
在那之後,虽然何瑄太仍想靠自己把自家修缮好,可尝试了几次,总在她东西准备好,连开始都还没开始的时候,佛修便出现了。
当然,可不是佛修自己抓好了时机,而是瑄太身边的那个男鬼。
快!快!瑄太又自己爬上房顶了!
唉!瑄太硬要拿斧头,站都站不稳,你快去看看!
阿~瑄太!瑄太!瑄太!
佛修正在打坐,一个机灵,男鬼又站在了他眼前,一脸的抱歉:拜托你了。
他就不该心软的。
於是一来二往的,两人开始建立了合作关系。
对於何瑄太而言,当有体力活的时候就是佛修出场的时候,而何瑄太为了回报,偶尔给佛修带点菜,替他那小小的房子做简单的打扫。
两人维持着不深不浅的交集。
原本应该这样就好的,只是也许何瑄太生来就个带霉运的,走哪都有麻烦,这日又是一大早的,佛修刚准备出门,迎面而来是男鬼飞快的影子。
先生,先生!你快去看看吧!瑄太那孩子被人欺负了!
先生!求求你帮帮忙,之前她因为一点小事找麻烦,我也不敢麻烦你,但这次不一样,瑄太在市集上被城里的人给看上了,我怕她被人给抓住了会....
佛修绕过男鬼想视而不见,可这会儿男鬼却施上了法,想叫佛修动弹不得。
可佛修修练已是几白年,区区小鬼又如何控制住他,一挥手便将术法化去。
男鬼不过新鬼,这一施法,原本淡薄的身子似又散去了些,佛修心有不忍,便劝道:「人各有命,我是有些修为,但无法干涉命运,若这是那孩子的劫,我替她挡了一次,将来仍是躲不过。」
男鬼摇摇头,面目有些狰狞,那渐淡的身子看起来跟着有些发黑。
佛修见了他的模样,又说:「若是一再执念於世,你可会变成厉鬼,到时候我不仅得收了你,未来你可是会失去投胎的机会。」
无所谓的,如果变成厉鬼能够帮助瑄太,我愿意的。
男鬼与之争执,佛修知道劝说不过,只是皱了眉,抬脚便要走。
男鬼焦急的跟在佛修身後,喋喋不休。
他们准备好了的,知道瑄太是个寡妇,父母远外无法给她依靠,他们是铁了心要把她给...!求你了先生!
瑄太那孩子好强,要真发生了什麽事,我怕她真会自寻短见。
佛修仍是在走,一个字都没理会。
先生!
男鬼对着佛修的背後一声大吼,然而佛修依旧无动於衷,男鬼一个挣扎,只能下定决心。
那就没办法了!
他的身子突然翻黑,朝着佛修背後窜去。
那一瞬,阴冷感钻入背脊,佛修惊骇的同时,原神已反射性的防护,白光倏的张开,男鬼的黑影立刻被弹开跌在了地上,佛修忿忿的回身。
「你疯了嘛!你会魂飞魄散的!」
躺在地上的男鬼,已不见任何黑气,就连他的面孔或是四肢,都已经支离破碎,模糊不清,只是一团灰色。
然而,即使如此,男鬼仍然不愿放弃,灰影团成一圈,状似跪下。
求求你先生。
佛修在他模糊的声音哩,听见了呜咽。
「这事结束後,你必须立刻离开,去你该去的地方。」
市集上。
何瑄太正被人抓着手腕,被说着轻浮调戏的话,全是些不入耳的,她气也羞的红了脸。
「何小姐听说新寡,想来日子可是清苦,夜晚无人相陪也是难耐,就让我陪陪你一晚如何,肯定会让你高兴起来的。」
说着,男子贴上何瑄太的身子,另一只手从腰间渐渐滑落臀边。
何瑄太一阵鸡皮疙瘩,几次大力挣脱不得,只能撑着笑。
「我这还在做生意呢,何况这街上人如此之多,延少有些过分了。」
「唉~生意吗?陪陪我一晚,就足抵你这一月的生意了,而且...」,男子故意悄声在何瑄太耳边说:「保证,货大活好。」
身後之人恶意的向她一撞,她真的是不活了,忍着上涌的恶心感,何瑄太四周看了看,原本热热闹闹的市集已经收敛了声音,所有人轻声的交谈着,都想装作没看见似的,却又不是像这里投来目光。
奚落的,漠然的,担忧的,各种目光都有,却没有人想伸出援手。
现在世道是怎麽了,她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哪里错了,还走到哪就有人欺负到哪,这都第几次,还越来越过分。
子清...如果你在的话、如果你在的话!!
何瑄太又想起了那瘦弱的男孩子,怎麽不济都愿意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
「哎呀,你这对着我蹭阿蹭的,是等不急了?」,延少调笑着,将何瑄太又搂紧了点。」
何瑄太气愤,甚至觉得羞愧,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然而再怎麽挣扎都无济於事,她只好将目光投向人群。
子清,不!谁都好,拜托帮帮我!
视线里环索着,依旧是那些只敢远观的目光,可在那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另一个人,那认真地看着她的目光,一步又一步地靠近。
多像从前的那个人,她彷佛看见两个人的身影交叠,有慈萱的又有子清的影子。
「慈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