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凡澄的提点
傍晚她将同样的资料送至外宫军务房，她和守门军人报上名後，那原本目不斜视的侍卫迅速地扫过她的面容，似在打量她，她满怀疑问地步入军务房。
她通行无阻地来到右侧像书房的阁房，抬手礼貌性地敲门，得里头之人允诺後方才推门而入。
凡澄正在其中埋首批阅文书，四周摆设以深棕色为主，房中除了堆叠如山的军务外，便是几件散发冷光的武器及战甲作装饰。
「二哥，没有叨扰到你办事吧？」黎虹款款步至房内偌大的桉木书案前，一览满桌的公文，歉然问道。
凡澄搁下手中笔墨，跟着她环视过一桌子的惨状，微鼓的腮帮子轻吁口气。
「不打紧，手边事情不曾少过。倒是这儿都是男子出没，鲜少整理，让五妹见笑话了。」凡澄目露赧色，微蹙着入鬓剑眉笑道。
黎虹掩嘴嫣然而笑，「不会不会，倒是我寝房才常被华弟笑话呢，他常叨念我说：『全然没有个姑娘家的样！』」言语间模仿起朱华翻白眼，趾高气昂的神韵与语调惹得凡澄眯眼轻笑起来。
「我倒是不曾见过小华这般说话，改天定然要亲眼见识见识。」凡澄握拳掩嘴，笑得橙橘色的眼眸渡上了一层水光，晶晶亮的特别好看。
黎虹吐吐舌，貌似她不小心出卖朱华了。朱华虽然心高气傲，却不至於在长辈面前过分张扬，如今倒是她泄漏出他平时的恶棍行为了。
「二哥，以後咱们还得一起办事儿，老是二哥二哥唤你怪生疏的，我能唤你凡澄哥哥吗？」她眼珠子兜了圈，决定赶紧转移话题，避免再次泄了朱华的老底。
凡澄微偏脑袋，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好，那哥哥就唤你小虹。」
「呵呵，凡澄哥哥，我是来送这份资料的，你瞧瞧。」黎虹喜上眉梢，赶忙递出手中的文件。
凡澄接过手，迅速地翻页浏览过後，笑看向黎虹，「果然做得详尽。明儿个我这就将这些文件寄送给尤雅。」
黎虹闻言得意地哼哼笑了几声，「此事不劳烦凡澄哥哥，我早先已经寄了份过去了。」
凡澄眸中闪过赞赏，「小虹倒是想得周全……」尾音拉长，他短暂沉思後，绽开笑靥，「日後小虹即是代表凤族，与尤雅协商。」
黎虹愣怔半晌，随後摇头挥手，焦急地表达出她的拒绝，「凡澄哥哥，这妖族协议事关重大，并非黎虹一人能担得起。」
凡澄手掩薄唇，再度眯眼轻笑起来，起身缓步至她身侧，「小虹，你有几分男儿性情，责任心及胸襟远比其他女子强盛，但若是承不了太多的担子，可要像方才那样好好地拒绝呀。」
凡澄伸手抚上她脑袋，她身子微僵，细细思索言下之意，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
「这回派去协助工程的宫内臣子大多好逸恶劳，小虹近期可得多多替小华督促他们呀。」凡澄见她显露消极之态，笑着轻轻摩娑起她的脑袋，将她整理好的发型凌乱起来。
「多谢凡澄哥哥提醒，黎虹明白了。」黎虹迅速地收拾起低落的情绪，毕竟凡澄并非熟稔之人，不应该随便依靠起他。
所以当下一刻凡澄看见那双清亮有神的目光再度显现时，刹那地愣怔。
凡澄其实委婉地警告她，莫要多事，有些工作或任务若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别着硬着头皮扛下所有责任，让宫中臣子养成惰性，一旦发生问题，上头追究起来，所有臣子都可以推卸责任，唯独她是经手人，难辞其咎，到时肯定要连累朱华为她收拾残局。
说来可笑，她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过度依赖朱华，毕竟他为她受了不少苦楚，加之她才为长，应当由她照拂他才是……可心里边想是这般想，还是让朱华一早帮她整理衣袍，也因着她喜欢处里繁杂公务，就由着她打乱了整个工程团队的平衡，好似只要她开心，他也百般甘愿似地。
反而朱华才像是她的兄长，而她只是顶着一个年长躯体胡闹的妹妹。
「小虹，你还是代替我继续同尤雅联系，尤雅见多识广，若有相关疑虑皆可向他提问。」黎虹见凡澄踱步至桌案边，姿态优雅地倒茶、啜饮，这才将他的身形看个清楚。
他的身板远比朱华厚实，在宽松衣袍之下难以窥见肌肉曲线，却不难想像军人精实毫无赘肉的身材，健康地小麦肤色，搭配上浅浅的橙橘发色，立体的五官，若不是他那文雅的东方书卷气息，她定会误以为他是遥远古老国度中的异族王子。
凡澄有着年少的朱华所没有的沉稳，如果说朱华是炙热高照地艳阳，那麽凡澄便是清早那舒爽温暖的晨曦──如晨曦般温暖而充满希望。
黎虹重重地点头答应，这回他是用「代替他」，而并非「代表凤族」，嘴角总是挂着轻浅的弧度，悄悄地将万事收纳於眼底，四周局面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黎虹见窗外天色渐沉，而凡澄要回到桌案边，似要继续着手批阅公文，於是随口提议道：「凡澄哥哥可要一同回弱水居用膳？」
凡澄看了眼手中刚拾起的书册，迟疑地盯着黎虹半晌，放下手中薄页，「也好。」
黎虹倒有些意外了，原以为他会寻事推托，不想还当真与她并肩前往弱水居。
军务房位於外公最东北侧，步回内宫途中会经过宫中顺练兵将的习武场，就黎虹所知炽金城郊区还有驻紮占地不小的军营。
她是头一回见识宫里的军事场所，有些忘乎所以地左顾右盼起来，全然忘记身旁还有一位皇子同行。
习武场正中央有一块类似擂台的方形比试区块，而四周充盈着武装训练的将士，场地虽空旷，空气却因着凡澄的到来而凝结了般，众将士纷纷停下动作，站直身板，肃静对他。
凡澄已然习惯这种场面，黎虹却是相当不适应，连忙躲至道路另一侧，将身子掩藏在凡澄之後。
黎虹身躯不算娇小，可凡澄身姿挺拔，竟真能将众人的目光全数挡下。
凡澄见她掩掩藏藏的模样，握嘴掩嘴轻笑，对着军士们朗声道：「诸位辛苦了。」
几位将士跟着朗笑喝叫了几声，便又开始手边的粗重训练。
见众人对凡澄敬畏有加，目露钦佩与忠诚，黎虹越发觉得凡澄这二皇子不简单，似乎谈笑风生中掌握了所有局势般，虽然不知这妖族皇室间，是否存有恶性的皇位竞争情形，可她下意识地留意起她自身的一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