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嫣然一笑 人生如夢 — 十六)悲莫悲兮生別離

奕珩惘然地看着我,良久没开口。我似是知道他的心意了,我强颜欢笑,道:「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回答,我不会勉强你。」我一脸失望。

他却问:「为何非要执着这点?反正在我心中,你和嫣儿一样,都是我的妹妹。这样还不够吗?」

「妹妹?她真的只是妹妹?」这句话在我心中打转。我欲要吐口而出,却忍住了。有时候,有些事,当你知是不该讲的,就必须继续让它搁在心中。若是说穿了,对谁也没有好处。

我强行挤出笑容,道:「当你奕珩的妹妹也不错呀!有你这个哥哥,我看长安城中谁敢欺负我!」

此时,有人叩门。奕珩把门一开,是那应门大叔。他道:「阻碍两位了!奕大人身边的侍从来了,说有事要见你。现正在茶苑大门外等候。」

奕珩让我留在房中,欲要赶往茶苑大门口之时,却有个男人从对面「菊亭」楼阁缓缓走过来。

他像是听到大叔对奕珩说的话。笑脸迎人,道:「不用问那些下人了!是皇上有急事诏见我们了。」

奕珩先是脸色一沉,却又不情愿地挂上笑脸,上前几步,道:「既然是如此,姑父和我还真是要加快步伐,进宫面圣才是。」奕珩的姑父?那他不就是当今太师—潘译明?

我曾经偷偷向奕珩询问过,如今朝中的势力分配。朝中以紫太尉为首,一众旧势力都以他马首是瞻;文、武百官各自成一派。父亲身为太傅,兼任尚书令,为文官之首。潘太师则以骠骑大将军的身份,为武官之首。朝中文武分明,两派对立。奕珩却是少有的文武兼任。

潘译明不为意地往我方向瞄一下,顿时双目死死注视着我,又向奕珩看一看,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我被他稍稍吓到。他指着我,问奕珩:「这位是?」

奕珩看了看我,道:「她是我的朋友。姑父该不会连我交甚麽朋友,都要干涉吧!」

潘译明笑一笑,说:「能有资格到这里来的人,都不会是等闲之辈。既是身分不低,又能与你奕珩走得这麽近,更不会是简单。让我猜猜,是顾姑娘?」

我连忙看看奕珩,又低头道:「潘太师安好,正是小女子。」

向奕珩走到我身前,把我拉到他身後,对潘译明道:「姑父不是说皇上有急诏吗?还是快点进宫吧!免得让皇上久等。」

潘译明乾笑一下,与奕珩并肩而行。却又回首,拍一拍头说:「我真是糊涂!竟然忘了恭喜姑娘获封郡主。宫中的一切,都比你想像中有趣。我相信,郡主一定会乐在其中。」

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令我不禁直打哆嗦。到底他的话是有何意?为何他会对我的事如此清楚?我心中惊慌不已,欲要寻找奕珩的目光。他微微回头,给我一个眼神。我知道,他是在让我冷静下来。我深深地呼吸一下,定一定自己的心。

如今我尚未踏进宫门,却已惹来注视。我不敢去想,心里却忍不住问自己。以後在宫里的路,我到底应如何走下去?

次日早上卯时,皇宫接送马车准时来到府门口等候。此时,父亲早已离府上朝,只剩下娘亲和姨娘们在府外送别我。娘亲是万般不舍,抱着我哭过不停。我忍住泪水,轻拍娘亲的背安慰她。

娘亲放开怀中的我,捧着我的脸蛋,道:「此番进宫,你要特别小心。皇上刚登基不久,後宫中嫔妃全是新人。娘亲无法替你打关系,你只能靠自己了。有一点,你千万要谨记。在宫中,你要与谁来往都可以。只是必须要与皇上保持距离,免得惹来嫔妃的侧目。否则,就会被卷入後宫女人的斗争中。『谨言慎行』四字,会是你在宫中做人处事的座右铭。明白吗?」娘亲到底为何如此明了宫中的一切?我心中满是疑问。

我轻轻点头,说:「女儿明白了,娘亲请放心。」

娘亲紧紧握着我的双手,不愿放开。正是不舍之际,站在旁边已久的内监上前道:「禀郡主,时候不早了。若再不起行,恐怕便会误了时辰。还请郡主上马车吧!」

我握一握娘亲的手,道:「女儿走了,娘亲保重。」说毕,便跪在地上向娘亲拜别。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今天一别後,何时才能再相见。

我强忍着泪水转个身,让陪我进宫的茉儿扶我上车,再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再回头只会令自己更舍不得离开。既然要离开,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又何必再徒添伤感?

马车随即开动,娘亲的哭泣声却仍在不停传进我的耳朵。我用双手捂着双耳,狠心地拒绝让它们再传进去,心却是痛得很。

人生中最苦的,莫过於「分离」二字。今天,我终於懂得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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