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云端帝国的山峦有如仙境,终年云雾缥缈、可远观而无法靠近。假如山上真有仙人,他们对於山脚下人类的骚乱又有什麽感想呢?洁洁云有些心不在焉的想。
在前往云端帝国之前,洁洁云先回了莉莉斯一趟,但交接的太过仓促,她还来不及跟上司与国王禀告钥匙的事,就带着条约跟着军队出发。
云端和莉莉斯的结盟大致抵定,两国政府也秉持着互惠交流的原则,但因为战争期间不可能找个地方大家悠悠哉哉的签署条约,洁洁云这次特使的任务,便是代替国王与对方交换条约。
本来应该是只要到云京去见能够签署条约的人士就好,却没料到摄政王本人前往战场视察,洁洁云也就随着莉莉斯的军队来到洛川城。
洛川城已经是前线战场的范围了,四周每天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战役,城中也实施严格的出入管制,就怕敌军混入偷袭。
「不远千里而来,辛苦特使了。」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相当年轻的云端军官,他身上穿着玄铁云纹的墨绿铠甲,充满书卷气息的脸庞跟想像中的武人不一样,洁洁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锺离梓。
「这点路途不算什麽,真正辛苦的是在战场上作战的各位。」洁洁云客套的回应听过无数次的开场白,不过她的心理由衷敬佩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
愿莉莉斯的联军能为他们带来胜利,洁洁云在心中祈祷。
「现在战事如火如荼,我们这边会尽快安排您跟摄政王会面。」锺离梓严肃的说,言下之意就是,任务达成後希望她能尽快离开前线。
「非常感谢,我想顺便跟守城将军打个招呼。」洁洁云说。
凌云城沦陷後,当时洛川城的霍将军因为见死不救而被撤除职务,由女将军越千霜接手,重新整顿了北境边界的防护,才勉强阻止了提尔联军南下。
「好的,将军回城後再通知您。」锺离梓诚恳的说,在确认特使大人不需要帮忙後,就告退处理公务了。
莉莉斯的军官们正在跟云端的将领会面,洁洁云看着两侧站着衣着截然不同的军人们,就像两个国家的交融,她对这样有趣的光景感到莞尔。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云端跟莉莉斯自古以来维持着密切的交流,加上彼此有了共同的敌人,两国的结盟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暂时没有事情的洁洁云,登上了城池最高的平台,从这里除了可以饱览群山美景,甚至可以在晴朗的时候看到远方的凌云城,是相当受欢迎的观光景点。不过随着战事的严峻,洛川城已经没有观光客的身影了,昔日人声鼎沸的市集,也成了军队驻紮的区域。
遥望着凌云城的方向,洁洁云收起了笑容,那里彷佛是一切动荡的序幕,从提尔联军占领凌云城後,他们在云端边境掀起的战火,宣告了百年的和平至此终结。
云端帝国失去了一座城池,暖暖则失去了永远的挚友,洁洁云沉痛地想着,即使她没亲眼目睹战况的惨烈,她也可以想像在那之中有多少伤痛。如果不是尼德霍格,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她也不会站在这里。
洁洁云看着眼前辽阔的景致,山岚卷起了她的外袍,凉意渗入肌肤,把她的心提到了好高好远的地方。
即使那个男人已经走出她的生命,却仍然影响着自己,微微的叹息从口中溢出,她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摆脱他的阴影,或许就算逮捕了尼德霍格,自己还是会不断被过去的回忆和背叛的伤痛拉扯。
现在闭上眼想起那个男人,尽管不会流泪,她仍感觉到心痛。
从最初的倾慕、背叛的伤痛到现在沉淀於心复杂情绪,就像混浊不已的沙土沉到杯底,洁洁云感觉到了平静,但那沉淀的情感却有着很厚重的分量。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什麽样的感觉,既非恋慕也不是憎恨,她只能定义成某种执着或执念。而那份执着,却也让她的生命脱离了平凡和安全。
忽然间警讯的号角响起,敲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洁洁云。
「特使大人,快点下来。」云端的侍者朝着自己招手,每个人的脸上都忐忑不安。
头顶上的天空瞬间变暗,洁洁云诧异的看着天空中的黑影。不知何时接近的数艘飞船,无声无息地从云雾中显现,上面印着提尔联军的纹徽。
她第一次见识这样宛如电影的场景,惊呆的望着天空。
没过多久,灰黑色的物体从飞船上落下。
「敌袭!大家注意!是敌袭!」
完全没察觉敌人空袭的洛川城陷入一片混乱,才刚就位的莉莉斯援军还来不及熟悉地形,就直接投入了战役。
落到地面的炮弹毫不留情的炸开,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城中哀号声和尖叫声此起彼落。
其中一枚落在距离洁洁云不到几公尺的地方,虽然没直接伤害她,但巨大的声响和塌陷的地面还是让她受到波及。石砖就像失去支撑的骨牌不断崩落,莉莉斯的特使还来不及跑开,就在众人的惊呼中消失在烟尘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