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愿,然不向任何人言诉,毕竟这世间从未徵求过谁的意愿,言语了再多,又能改变什麽?
我叹了口气,脚下没停,仍是向着前方而行。
待我进入学生会办公室,涵星却是未到,偌大房间空无一人。
这样的空荡,总让人觉得不真实,可也同样怅然。明白宴席终有一散,不舍却仍吞噬了理智。
那灰黑是多麽迅速而浓烈,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是啖去了热闹所有的余韵,再笑不出半点,只有没来由,满腔的惆怅。
我蹑着手脚,坐上电脑桌前的办公椅,像是做坏事一般,偷偷泄出自己的想望。
不喜繁杂的文书工作,却眷恋与众人一同努力,大家一起,就是疲惫流泪也甘愿。
我放开了手脚,像个孩子一般旋着椅子玩闹,却没能如他们一般大笑开怀。
无趣地停下了旋转,眉宇轻蹙,我环顾四周,熟悉的影子,却又较记忆中更为整洁,然也萧条,少了一分暖烘的吵杂。
自从舞会结束,我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那时的忙乱,怕是没有亲身经历,是不得体会的。
回想那时,我不禁莞尔。
站起身,轻手轻脚地绕过办公桌,手指擦过桌面,光滑的表面没留下太多触感,反倒印上了几道指印。
我没留心,只是一刻也不停,细细将眼前的景象与记忆相叠合。
甚至蹲了下来,回忆那片曾堆满五颜六色彩纸的场景,却没能帮谁带来色彩缤纷的心情,只绝望着永远做不完的场布。
相同的摆设、相似的画面,电脑桌前的座位,和永远修改不完的企划。差点赶不及完成的场布,以及联络不完的厂商,和交涉不完的学长姊,没有一件不令当时的我们抓狂。熬夜熬出的黑眼圈比残留於锅底的浓汤还厚重,令人望而生畏。
然舞会结束後,哪一样不是留下令人笑说疯狂的隽永?
也只有呆傻如我这般,才会在一切完美落幕後,潜身落逃。是什麽不可逆的理由,要斩断这样难能可贵的革命友谊?
这不是有本书说道:「小孩子每天快快乐乐,并不是因为做了好玩的事。而是因为认真投入的话,任何事都好玩。」
我垂下眼。除却被意外拉入的这场舞会筹划,自己有多久没有认真投入过一件事了?
好似有一世纪那麽久。
殊不知只是乏味的日子,半日如年。
可当我回望起这段年月,又像是一场风暴,快速,而模糊了一切,什麽也没留下,什麽都来不及捕捉,连虚度光阴的教训都没抓能住。
於是继续浑浑噩噩。
抱怨时间太慢,究竟何时才要带走那些不堪回首?埋怨光阴似箭,怎麽自己还困在过往回忆,韶光便飞逝而过?
我放任自己漂流在这片汪洋中,妄想它将带自己飘向快乐。
打哪儿来的天真?从何而来的愚蠢?
就这麽漂荡着,连时间都忘了,更别说是方向。着急地起身张望,时光的洪流中,放眼一望无际,我已彻底迷失。
众人忙活了的身影,攀着熟悉的场景回放在脑海中。像是有什麽揪住了自己的呼吸,一时之间,连空气都静了下来。
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没有推托的藉口。
我走错了。
切切实实,走错了路。
答案早已鲜明,我却反覆质疑。不是什麽小心求证,只是不肯面对现实。
把考卷上的答案修改为错误,气得咽不下一口饭;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不懊恼,反还沾沾自喜。这不是无可救药,莫不是无药可救?
我正想着,涵星推门走了进来。
我看向她,心中千丝万缕没来得及收拢,甚至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这麽蹲在地上,脚下酸麻,连想起身故作无视都无法。
我尴尬地朝涵星笑了笑,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起。
涵星只是微微愣了下,便若无其事地走到我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也随之坐定。脚下蚂蚁般地细咬令人难耐,却也成功带走了不少注意力。
空气安静了片刻,涵星才叹了口气,带着几许难过,她壮着胆子细声问道:「如果我一直不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当作没有我这个朋友了?」
我咬了咬唇,微微拉扯後,总算有一回打落了沉默,「没有,我今天本来要去找你的。」
不是什麽重要的话语,却怎麽也比一颗闷葫芦来得强多了。
涵星对於我的回答有些意外,又或许是对於我回答了而感到意外,停顿片刻,才有些不利索地接着道:「我以为你会认同,最少,也会是默认,没想到你今天不按套路出牌,害我准备好要说的台词都作废了。」
「那你要不要再问一次,我重新作答,让你准备的讲稿有所用之地?」我笑道,舌尖嚐到了一丝苦味,拍床而起的那一刻,我也未想过自己竟是这麽笃定地要赌一把。
许是那场梦,重重踩着了自己的底线。
至於这场赌局该是拿什麽作为赌注⋯⋯谁知道呢?
那苦味是更加浓厚。
「不用不用,作废就算了。难得你会说话,我们好好聊一聊吧!」她赶忙拒绝,紧抓住我这次的冲动。
我无奈道:「什麽叫难得我会说话?讲得好像我是哑巴似的。」
「你不是哑巴,但你每次都装聋作哑啊!」她理直气壮地辩驳。
闻言,我无那地笑了出来。自己竟是不得反驳。
「你今天讲话怎麽特别犀利?」
「没办法,我今天约你出来,本来就是带着开铁达尼号撞冰山的决心来的。大不了沉船,让你觉得我很烦人、讨厌我,最惨也就老死不相往来。」涵星笑着说,然那笑容却是拧紧了我的心,「但怎麽样都比将来後悔没有即时说出心里话来得强吧!」
我愣愣地看着涵星,心中五味杂陈。
是不是在我选择保护自己的同时,在我尚未察觉之时,便已深深地伤害了她?
「你也别露出这种的表情嘛!」见我面有异色,她噗哧一笑,宽慰道:「你又没有做错什麽,干嘛又是一脸自责?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我每次都说要体谅你,结果却还是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最前面,甚至把自己的想法凌驾在你的感受上。明明什麽都不懂⋯⋯
「你说的没错,在搞清楚事情之前随便指手画脚,就跟拿着长刀乱挥一样,有机会砍倒敌人,却更可能砍伤身旁的队友。我明明就是想帮你打倒敌人,结果却是刀刀都砍到你的身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