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堤的眼泪止不住，或许是闷得久了，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收不回，石昭蓉靠在池姸熙身上，任凭眼泪滑落，滴在池姸熙肩上，将池姸熙的衣服浸湿，池姸熙双手环绕着石昭蓉，没有说话，只有轻轻拍着石昭蓉的背。
感受到了池姸熙抱住自己的手逐渐收紧。
石昭蓉从小到大很少哭过，到现在哭过的两次，只有让池晋贤解释的那次，和现在这次，甚至是下定决心离开家的时候也没有，这麽久了，没想到自己并不是释怀了，而是从头到尾自己只是装作忘记了，真正被触发时，只会像现在这样，脆弱的令人觉得可笑。
石昭蓉哭了很久，池姸熙抱着石昭蓉也抱了很久。
一直到怀中的石昭蓉没有了动静，池姸熙才发现石昭蓉睡着了。
哭着睡着了。
池姸熙伸手替石昭蓉抹去眼角的眼泪，石昭蓉的泪水灼热，池姸熙感觉胸口如火燎般的疼，换成自己，自己肯定不会让石昭蓉落下任何一滴眼泪，只有池晋贤，能让石昭蓉为他流泪，也只有池晋贤，最没有资格让石昭蓉为他难过。
池姸熙想守护石昭蓉。
想了十几年。
代替池晋贤，代替自己的父亲，代替他没办法为石昭蓉做到的。
「我最喜欢妈妈了」
每个人小时候说过的话，只有池姸熙知道，里面不单单只有亲情的爱，池姸熙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将那一句话说出口，包括里头那份早已变质的爱。
而当石昭蓉跟每一个正常的家长一样，宠溺的摸了自己的头，只有池姸熙心里是淌着血的，永远，石昭蓉只会把自己当作小孩，当作她的女儿，只会抱抱自己，亲一亲自己的脸颊。
更进一步，没有。
也不会有。
「妈...」池姸熙声音沙哑，低头看着那与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庞。
一直活在不安里，害怕石昭蓉会不会有一天，对着自己说她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她愿意重新去爱，愿意为他重新打开心房。
做了多少次的恶梦，大致相同的内容，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石昭蓉挽着另一人的手，笑容灿烂，洋溢幸福。
「...我很爱你」哽咽出声，池姸熙在口中嚐到了咸，藏在心中多年的话，真正说出口还是只感觉到痛。
池姸熙将吻落在石昭蓉眉心，轻柔的，怜惜的。
单纯想保护这个女人。
身为女儿也好，同为女人也好。
能不能暂时不要管这些，让我拥有你就好。
天边刚透出光，光线从窗帘缝隙穿透了出来，朦胧的视线，石昭蓉眨了眨眼，感觉到眼睛有些发酸，石昭蓉躺在房间床上，呆愣的望着天花板，片段的记忆浮现。
「……」石昭蓉抿嘴，伸出手背遮住了双眼。
笑出了声，自己竟然为了那人哭了第二遍，还想着自己能够面不改色，看来是高估了自己，而且自己竟然在池姸熙面前哭了出来。
身为大人还真是难看的很。
自己是怎麽躺到房间床上的？
为什麽觉得昨晚听见了隐隐的哭声？
如果自己睡了，那是谁再哭？
为什麽哭？
「…唉」石昭蓉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乱七八糟的东西先抛出去，今天还是得上班，从感觉来看，眼睛的状况应该不是很好，又必须化妆了，石昭蓉其实不是很喜欢化妆，那种东西只会让自己的皮肤变不好。
或许是昨晚把暂时压抑的情绪发泄完了，今天石昭蓉的心情还算不错，纵使心头感觉空了一块，在把包里的喜帖拿出来放到桌上後。
难过的情绪倒没有多少了。
是不是真的已经释怀了？
当发现现实已成定局，才能逼迫自己从梦中苏醒。
关上衣柜，石昭蓉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35岁了，除了眼眶下多了些黑眼圈，多了些成人有的气质，外貌上并没有改变太多，不过当初那个未见世面的女孩，已经确实长大了。
打开房门，池姸熙正好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打着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早安」虽然感觉有些别扭，总是让自己女儿照顾自己，石昭蓉还是率先向池姸熙打了招呼。
「啊、嗯早」池姸熙貌似被自己吓到了，身体巨大的晃动了一下，赶紧扶住了楼梯扶手，原本还没醒的梦现在都清醒了。
「今天一起去学校吗？」石昭蓉轻笑出声，歪着头看着瞪大了眼睛的池姸熙。
「好！」池姸熙咧嘴朝着石昭蓉笑，有那麽一瞬间，石昭蓉在池姸熙的身上看见了几十年前自己的影子，拥有着年轻的活力与勇气，还不会畏惧。
石昭蓉只希望，池姸熙能在未来，不碰到困境，不受到伤害，永远保持着心中的坚定。
这是身为母亲的自己，此刻唯一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