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我真是没救了。
话说起来，蓝天是什麽时候开始改口叫我杉杉的呢？
不过是一秒以内的危机时刻，我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问题，楼梯间到地下街中间还有个十几二十阶，这样摔下去我肯定脑震荡，事务所关门大吉，放着劈天游戏头盔生灰尘，也觉得好对不起它啊……
说时迟那时快，蓝天的手在下一秒抓住了我的手腕，虽然被我自己下坠的重量扯得很痛，不过因为蓝天这一拉让我的脚得以碰到楼梯，一阵乱七八糟的疼痛袭来，我被蓝天扯往他的方向，最後双双摔倒在楼梯上。
「呜——」小腿骨上传来的剧痛让我怀疑他可能断了，说不定等等要叫救护车去接骨，真是衰小。
全身都痛得要死，害我满肚子不爽，从痛楚回过神来，才发现蓝天一直抓着我，看起来是用身体保护我免於血溅当场喷脑浆的命运。
「蓝、蓝天！你没事吧！」我倒抽了一口气，看样子蓝天受到的冲击不比我小，我还有大半个身体都在他保护的范围内，他的手到现在都还护着我的肩膀……换句话说，我现在猛看应该很像是被蓝天抱在怀里。
干！吓了我一大跳，连忙跳起来站直身子，不过摔倒的剧痛让我有点晕眩，还是要抓着蓝天才没有摔倒。
「没事。」蓝天移开盯着我的眼睛，依旧是淡淡地回答，他轻手拍掉我衣服上的灰尘，然後和我重新爬上楼梯，就看见萃伊冰冷地盯着蕙家看。
「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你是客人我就要一直对你客气。」萃伊劈头就是一句，我虽然刚刚被推下去不爽到极点，不过还是被震得踉跄了一下。奇怪，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怕什麽……
「我、我……」大概也觉得自己做的是有点过分，蕙家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我缓慢回到他们身边，下意识站了远一点的位置，没办法我有点心理阴影。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心里莫名愤怒，不过我还是冷静下来抛出问句。做生意不能随便把客人赶跑，要平心静气。
「明明就是你们骗我！」蕙家马上反应过来，又开始尖叫。
我忍得下来我名字倒过来写啦！
「靠！我们哪里骗你啊！」我依稀听见理智线断开的声音：「你说清楚啊！」
「明明他就有女友了，你们还让他来陪我！」蕙家的表情几乎可用扭曲愤恨这四个字形容，喂，该生气的是我好不好！我刚刚被你推下楼梯欸！
「靠，我——」
当我跟萃伊的脏话和威胁都还没出口的时候，蓝天轻轻的句子瞬间截断我们的发言，我和萃伊闭上嘴巴，冲动是比不上冷静的。
「为什麽这麽认为？」蓝天走到蕙家旁边，似乎很笃定她不会再有什麽失控的动作，他低头看着女孩：「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女友，事务所也没有说陪你的人都是单身，你在气什麽？」
不愧是蓝天，居然能冷静地用最少的字说完我想问的话，要是我应该已经忍不住给她一记昇龙拳了，我的膝盖好痛啊……偷偷瞄了一眼，果然破皮流血，有种凉丝丝的痛感。
楼梯挺脏的，看来回去要好好消毒了。
「你们带着一样的手环。」蕙家怒视的眼神在我和蓝天之间来回：「有女友还来陪我逛街，你根本想嘲笑我！」
「不好意思喔小姐我们没有这麽想。」萃伊变得如刑警般的表情，不过语气却是十足十的讽刺：「一直都是你在捏造事实，还有我们从来都没说过男友已经死会或是单身。」
原来是我的手环害她误会？刚刚那惊鸿一瞥亏她看得这麽清楚，不过如果是因为这样我才被推下去就太冤了……不要害我封印手环啊！我很喜欢它的！
蕙家的脸色阵青阵白，我深吸了口气，吐出我的满腹疑问：「你可以告诉我，为什麽觉得我们在笑你吗？」
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了，为什麽蕙家会一直这麽激动，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找男友逛街的是她，说我们嘲笑她的也是她，她到底想干嘛啦？
蕙家瞪着我数十秒，久到我火气又上来了，她还是死死闭着嘴不讲话，根本像是敲不开的蚵仔。
「喂，跟你说我们两个都没有男朋友喔，事务所的话是事业，出发点是为了要给没有男友的女孩子安慰。」久久等不到回应，萃伊从鼻子里喷出气，威仪的模样好像蕙家犯了涛天大罪似的：「你懂吗？我和杉杉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慾望才麽做的！」
说得好啊！虽然後面那句听起来有点不太正派，不过这就是事实，没啥好不能承认的。
「你难道不是因为期末考压力大，想要男生陪才来找我们的吗？」看着蕙家盯着地板看，我都怀疑是楼梯上开花了咧：「这麽呛是为什麽？」
我刚刚还被推到楼梯下欸，我真心觉得没揍她的我超有耐心的。
「学校里……同学都说没有男友的我很可怜。」过了好半晌，蕙家才吐出不可思议的句子：「都大二了，还没有男友的女生一定是有问题……我会嫁不出去。」
「靠，真的假的？」萃伊瞪大眼睛露出不相信的神情：「她们念大学是为了结婚吗？」
「我在论坛上知道有这间事务所，所以……」
「你把这里当月老银行是吧。」我忍不住扯动嘴角吐出话语：「我官网明明写出租男友喔。」
那是什麽扭曲的校园风气啊？大二没男友以後就嫁不出去？小姐你才二十岁欸，这世界有个名词叫做办公室恋情唷。
所以说之前育滢会那麽惊慌失措也是因为这个吗？R大的奇异风气让没男友的女生被指指点点，尤其是舞会这种场合，没有伴的更会被放大检视，说不定蕙家是听见育滢的经验才找上来的，可能是误会事务所的营业范围了吧？
「我以为事务所里的人都是——能互相安慰的人……」蕙家的声音逐渐转小，看她那麽挫败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浮现一丝同情心，活在那种扭曲的环境里，难怪她会价值观崩毁。
虽然换成是我，应该只会把同学骂一遍，然後鄙视身边的男人们，就算他们是帅哥也没用。
「……我们是用这种方式给女孩子幻想没错。」面对蕙家的言语，萃伊乾脆地承认：「不过这不算是自我催眠，不过是人都会产生的渴望罢了。」
「你也会吧？」萃伊非常正经地看着蕙家，女孩已经没有了刚刚激动的样子，而是有些怔愣地回视萃伊：「偶尔想要男生陪逛街，寂寞难过的时候，有时候姊妹不能说，只有男生可以听。就像杉杉在网站上写的初衷一样。」
我四下转转眼珠，没想到萃伊还记得我放在网路上缘起的那段话，那是我们在那场崩溃的早午餐上讨论出来的。
「我……」
难着蕙家疑迟的样子，我拨了下马尾，因为刚刚的紧急事件让我的头发有点乱，不过我还无暇去重新紮它，我老实地开口：「我们从来就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是你的同学有病。」
哪有说二十岁没男友就嫁不出去的道理，我表哥和表嫂就是在公司认识的啊，不久前结婚了，现在大嫂怀孕中每天都在社群网站放闪照纪录新婚生活欸！
只是时候未到吧，大一帮我看过手相的大叔也说我异性缘不错，不过现在还不是一个追求者也没看见……呃，我没有什麽特别的意思，只是说出事实。
「你应该回去把可乐泼到同学脸上，说她们是神经病。」萃伊一脸认真地拍拍蕙家的肩膀。
「然後把她们推下楼梯。」我冷哼，还是忍不住想呛一下对方。
「……对不起。」蕙家低下头，又恢复了一开始那个没什麽表情起伏的模样，低低地道了声歉。
虽然我还是觉得很不甘，不过人家都已经低头了，我就耸耸肩不再咄咄逼人了，回头偷瞄了蓝天一眼，他又回到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一边搧着他的美美摺扇。
然後我手机就突然间开始不受控制地大肆作响。
在众人的目光集合下我连忙抓出手机，萤幕上闪烁着水岚二字，害我错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