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案推不出去，不是你的问题。」湛路遥放下马克杯，一派认真：「我们的客户作风都很保守，对於拿资金赞助影片拍摄、却看不到实质广告效益的做法接受度很低。这不是你没能力，是产业生态的问题。」
舒妤倩忍不住回头盯着湛路遥的眼睛看，想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
她以为他只是想说话替她解围，却不知道为什麽无法从他说的话里挑出错来，因为他的逻辑和观念都非常正确，这不禁让舒妤倩对过去满脑只有吃喝玩乐的湛路遥些许改观。
刚才她为何那样质疑他？舒妤倩分神想了想。
湛路遥恐怕是这工作室里最信任她的人了，她绝对不是不明白，只是刚才一瞬间的不安全感又是什麽……难道，是因为钱甜的关系吗？
脑子里才刚闪过人影，耳边就立刻传来她的声音……舒妤倩都要怀疑是心电感应了。
「学长，你可以出来一下吗？」钱甜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喊过来，似乎是前厅。
湛路遥的表情闪过一丝迟疑，「怎麽了吗？」
「我开了粉丝团直播，说我人在马力影像，」她的声音带着笑，喜孜孜地：「结果观众说想看踩痱子粉滑倒影片的男主角啦……你快点出来。」
一阵静默，湛路遥小心翼翼觑着舒妤倩的脸色──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没这个必要。
然而舒妤倩意识到了。她理所当然地耸肩，「你看我干嘛？她又不是叫我去。」
湛路遥等了又等、看了又看，确定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下杯子离开。舒妤倩则留在茶水间，试图喝完那杯她其实没有很想喝的咖啡。
没多久，手机响起讯息通知声。舒妤倩滑开手机解锁，眼睛微微发亮。
某个上礼拜她曾拜访过的客户高层传来讯息，表示对此次的影音赞助方案感兴趣，想约时间详谈。这对舒妤倩来说无疑是近期最好的消息。她连忙敲下回覆：『感谢您，请问什麽时间方便？』
没等很久，手机再次震动，『晚上可以吗？』
舒妤倩愣住。
客户约晚上谈案子并非常态，她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今天晚上吗？请问要约在哪里呢？』
对方回传一串地址，舒妤倩上网一搜，居然是间酒吧。
仔细回想，该客户高层前两年在政商界有过不少绯闻，对象几乎都是合作夥伴。但他的妻子几次出来挡驾，不但展现对丈夫的完全信任，还指责绯闻对象意图攀高枝、行为不检点。後来，这些人都从圈子里消失了。
这种局光想就不对劲，她知道自己不该去，可敲着拒绝的手却慢了下来，钱甜刚才说的话一瞬间全挤进脑海，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那些说词真的上了心。
她伤自尊了，而这在她以往的人生里是完全不被允许的事。
盯着那串地址，再看看店面照片，舒妤倩咬牙试图说服自己。酒吧怎麽说也算是开放空间，对方应该不至於做出什麽越矩行为。
心一横，她答应对方的邀约。保险起见，她决定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以便发生什麽事、还有人能随时接应。
当然，什麽事也不要发生是最好。
舒妤倩走到客厅，看见钱甜和湛路遥还在和直播的观众互动，两人并肩席地而坐，彼此感情多要好是画面里不言而喻的事。他们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因为舒妤倩产生矛盾的痕迹。
她於是不动声色地回到位子上，用指甲掐了掐手心。
太奇怪了，以往这时候她最先想起的人该是李宇直，可刚才不知怎麽的，却想先和湛路遥报备一声。然而看见他和钱甜亲密的样子，她忽然又什麽都不想说了，连走过去都不想。
她难道……已经讨厌钱甜到这个地步了？
舒妤倩决定让自己回到常轨，冷静拨了通电话给李宇直，把事情简单叙述一遍。李宇直大概在忙，背景音里电话响个不停。最後他只是淡淡地说：「有事马上打给我，我会在。」
或许这就是李宇直的魔力吧？不论说什麽都让人安心；反观湛路遥，无论做什麽都没让她放心过。稍早曾有过一瞬间想倚靠他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是她太傻太天真了吧。
晚上十点整，舒妤倩准时出现在客户指定的酒吧门口。讯息里，客户表示人已在里头、要她报他的名字进去即可。於是舒妤倩踏进店里，眼前一大片人满为患的开放式座位让她不安的心情稍微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