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伴海君 — 漂流木-1

「你走吧,我帮你。」于海雯有些讶异於他会如此坦率,却只是一把推开白睿皓,然後一个人往外走了。

他不懂这是一个女孩的期望,不只是关於情与爱,甚重的是想要温暖;还是一个太过渴望长大的女孩的愿望,她放不下自尊去接受突然感觉不被需要,全然被天下人都负她给浸泡。

现在所有的筹码都输光,没有人要她了,哪都容不下她。又何尝不是她容不下谁。

时间会交给她失望与失落,替自己找一座栖身之地。

海边的夕阳西下,晚霞倒映在海面,如今那颗火球只剩最後的时日,退去一身光辉,沉入海底,带着所有人沉睡,遗忘所有的一切。

她说海吞咽了泪水,泪水是苦涩的,哪怕里面曾有一抹笑靥,也都甘之如饴。

她说她陪伴了海,故作一副没有人懂她的神情。

白睿皓想于海雯整个人也是孤寂的,不然怎麽会他整颗心都在紧紧揪着。感情不是那麽容易交付的,尽管他们曾共有几个拥抱、一个吻,仍处於基底不够稳健,只能是互道再见、却暗自不舍的友情。

再见了、我的朋友,于海雯想。她想过若他们不只是朋友如何,因为她会不舍,所以不能。

当天晚上,于海雯没有回家,当缺少了归属以後,这栋房子仅为空壳。白小睿忍不住脚下,光着脚丫子就跑到了沙滩上:「你不要回来了,你...你你不要回来,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抓了一把白沙,徒然地往海洒去,夜里的沙降下温度,再也不如咖啡厅里的温暖。「你看到了没,我在欺负你最喜欢的海,就算你回来也没用的。」指间再也握不住任何东西,沙子如水般渐渐流逝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哭的,不会给你最喜欢的海添麻烦的。」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顾着海。」即使你只想到自己,不过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就算了。白睿皓无数次在心底呐喊。

「小睿,进来吧。」爸爸手持一杯白色马克杯,咖啡的颜色很深,跟这夜一样黑。

白睿皓把下巴放在柜子上,静静的看着于海雯这些日子以来的收集的海水罐,经过太阳几日的晒,水面下降不少,底部也生成了不少海盐。

他依然不相信什麽人的眼泪这番鬼话,这里面全是外面那片海,只希望不曾含有半滴于海雯的泪。

「爸爸,我要学煮咖啡。」他意志坚定的看着爸爸。

「好啊,小睿为什麽想学煮咖啡?」

「我要把于海雯收集的海水放进去。」把伤心都吞下肚,然後就不要再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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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里,于海雯终究是回到那个有不喜欢她的阿姨的屋子。

她扎起了马尾,一身的伤痕往背後收,全部的自尊都往地下摔了,用接近哀求的语气说:「阿姨,我想回家,我想去找我妈。」

她想:回去了就一切重来,他们要那个打不吭声的乖女儿她就做,到了成年时,她就自由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过於偏激,只是不得不,她不想再寄人篱下。

她还想说: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

她顶着黑眼圈,整夜哭肿了眼,对不起、叔叔;对不起、白小睿;对不起、大海,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小孩。

其实夜里她又再次爬了窗出去。

这一次叔叔没有再发现她,这应该是原先写好的剧本,不会产生割舍不掉的眷恋。

恍惚之间,白睿皓听见屋外微弱的声音。「再见了。」

那其实是她用尽全力才喊出最後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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