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逢敵手 — 第十一章 滲入後抽離蒸發

令人期待的演奏会,终於来临,那是一个晚风徐徐的星期六夜晚,他们争取到国家音乐厅,所以每个人都雀跃不已。

因为是两所明星高中的前所未有的合作,所以校方十分重视,也大力赞助与宣传,场内座无虚席,管乐飘飘,每一首魔鬼训练後的精湛演出,让大家都如痴如醉的欣赏着。当然!亦歆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她和G中魏奇茂的竖笛习二重奏,在貌合神离的状态下,还是获得满堂彩。所以海kG中竖笛首席的计画也可以搁置,而宋瀚的独奏不必说,自然是好的不的了。

节目到了尾声,强烈的舞台灯光,已经让台上这一些穿的很优雅的小淑女、小绅士们汗如雨下,但是兴奋的情绪一直未曾平复,反而节节高升,high的不得了,最後一首曲子,大家仍是非常起劲完成,没有意外的被要求安可曲。

演奏会极为成功的结束了,所有人还是兴奋的无法平复,鼓掌声彷佛还在耳边回旋,拍照声已经此起彼落。

「妹妹你表现的真棒。」任母一见女儿就先给束花,再来个奖励式的拥抱,之後还忙着拍照。

「妹妹你忙完了吗?爸妈要回家罗!」任父询问女儿。

「我还要看一下状况,帮同学搬乐器,你们先走吧!我等一下就回家了。」

「好吧!那你要快一点,现在已经九点了!」任父叮咛。

「我知道了,爸妈再见!」

「再见!」任氏夫妻走後,亦歆和同学忙着将大型乐器搬上车,然後和同学们一起坐学校派来的游览车返校,宋瀚因为住的离他们学校较近,乐器又是自己的,所以也上了同一班车。

到了学校,亦歆和大家将乐器归位後,仍是十分兴奋於刚刚的演出,在老师有安全考量的规劝下,大夥才就地解散。

解散後,亦歆急急忙忙的冲向她的小铁马,这才发现有一个无赖在她的车上等她很久了。

「你不是先走了吗?」她吓了一跳。

「这麽晚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还真感谢你,我看你是想搭便车吧!」是不是太累了,为什麽她有眼花的症状,她觉得今天的宋瀚穿着衬衫西装裤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的,有一点她不想承认的……帅气!

「上车吧!」

「搞什麽!一副这是你的车的样子。」嘴上一直说一直念,但还是乖乖上了车。

春天的夜微凉,揪着宋瀚衣角的亦歆却在发汗,她怎麽会这样不知不觉的和他一再纠缠。

「你今天穿的很好看。」他毫不吝啬的赞美身後的人。

「喔!」亦歆几不可闻的发声,脸却红的像蕃茄一般。

「喔什麽啊!还不谢谢我的赞美!」宋瀚听见亦歆困窘的声音,更想好好逗她。

「你……今天也很不错啊!」说出来的那一刹那,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是在客套吗?我会把这当真心话听喔!」宋瀚双肩微颤,坦白说他的确是乐不可支的,被一个说话三句不离尖酸刻薄的女生赞美,真的是难得。

「随便你信不信!」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你还真容易生气。」

「只有对你。」

宋瀚又笑了!是一种得意的笑声,她辨识的出来:「你在笑什麽啦!」

「想一想,我对你的影响力还真大。不是吗?」

沉默!

的确是影响很大,她不想承认的,可是宋瀚偏偏一语道破,她很清楚宋瀚在她生命中的可怕,他是渗透式的,令人不知不觉,一点一滴的,真是狡诈。

幸好还有呼呼的风声,不至於让沉默过分尴尬﹔幸好春夜的风微凉,不至於让她的脸烧了起来。

她想,她和他接下来也许可能会有些不同,只是对於宋瀚,她却不同於面对方宇禾的处理态度,她的心并不排拒。

越想,她突如其来的紧张了!

她计画着,如果他说了,她绝对要佯装还想考虑考虑,保有女性的矜持,千万不能一副行情很低似的快快允诺。

突然车子遇上窟窿,一个颠簸,车,又坏了!

亦歆才从计画的想像中回到现实,故作镇定的质问宋瀚:「你看你,把我的车骑坏了!」

「没办法了!幸好这里离你家不远,先牵回你家,明天我再来帮你牵去修。」

「也只能这样了!」其实亦歆并不关注她的车子该如何处理,因为她正被自己刚才的想法给吓着。

她在想什麽啊!他是宋瀚耶!她一直觉得很感冒的宋瀚啊!

两人步行,速度缓慢,亦歆很努力的在甩掉方才的谬思,默默无语的走着。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看她不说话,宋瀚带笑在问。

「生……生气?」表情疑惑。

「用坏车子的事啊!」看着亦歆疑惑的表情,宋瀚忍不住的笑出声,觉得实在可爱得有趣。

「有什麽好气的,坏都坏了!还有啊!你这个人很没羞耻心耶!把别人东西用坏了,居然还笑的出来。」

「是!是我不对,你教训的是。」笑意一时难遏止。

一路叨叨念念,斗嘴声不断,你来我往,毫不留情,直到将所谓的「谬思」给抛到九霄云外去。

两人走着,穿过亦歆家附近的小公园,宋瀚突然问了:「要不要坐着休息一下?」

「嗯!」亦歆允诺,在这刚经过一场表演的成就感洗礼,她懒的去矜持住些什麽,也懒的去防守宋瀚可能带给她的危险,也许和他多相处一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十点多了,公园里没什麽人,他们很快的找到位子坐下。

动作静止的两人,气氛突然尴尬,宋瀚转动着脚踏车的轮子,亦歆则是仰望着高空的明月。亦歆率先打破僵局:「终於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这一、两个月真是操瘫两团人。」

「哈哈!但不可否认的,成果是大家都满意的,也是十分值得回忆的。」宋瀚笑了一下:「你不是神力女超人吗?你也会累?」那麽倔强的人,真的很难听她说一声累!

「拜托!跟你们的竖笛首席一起练,有多痛苦你根本不了解,呼!幸好现在总算脱离苦海了!」

「但你们的合奏听起来还蛮有默契的啊!」宋瀚故意挖苦她。

「默契?」亦歆张牙舞爪的解释着:「是我以高超的技术包庇他好吗!」

「哈哈哈!」宋瀚又笑了!和任亦歆在一起,总是那麽的有趣,她被他挑起的情绪,总让他觉得愉悦,那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的,有一种专属的感觉。

笑声停下不到三秒钟,两人很有默契的。

「你……」

「你……」

「你先说吧!」

「嗄?」他想说什麽呢?他的表情很不自然。亦歆还在想宋瀚未说出的是什麽:「喔!你为什麽想参加管乐团呢?」这是她一直想问他却又总是在拌嘴之後忘记问的。

宋瀚没有立刻回答,亦歆又说:「我问过湘庭,你不会管乐,那麽……你为什麽想参加呢?」

「不会,应该不代表没兴趣吧!」宋瀚温温的笑了,她居然去问湘庭。

「你对管乐有兴趣?」她看着他斯文帅气的侧脸想:宋瀚是万人迷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并不全然正确,也许是给一个理由吧!」

「理由?」他越说她越迷糊,这也算是她第一次那麽认真的听他说一件事,因为他们总是在拌嘴啊!

「一个和你再见的理由,另一方面是,在这个领域,我们拥有某一种连结,让我觉得我跟你更接近。」该怎麽说?该怎麽跟她更靠近,该如何告诉她,他们应该走向另一种关系。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威胁,因为她让他成天只想着该如何激怒她、吸引她的注意。但他一点都不想退缩,他喜欢去面对。况且他有一个认知,他们肯定是「天作之合」。

「嗯?」她来不及消化,或者该说,她还来不及去承认、接受。

「所以,正确来说……是因为你。」宋瀚将脸转向她,很认真的看的亦歆。

「因为……我?」

她心慌了,因为宋瀚很认真的双眼彷佛穿透了她。这是她少有的情况,她的大脑瞬间无法运作,浆成一团。

宋瀚倾身向她,没有计画、没有步骤,很自然的觉得在这时就该如此,轻轻的落下他的吻,两人唇瓣相触乍暖,他揽过亦歆的肩,脸燥热。

吻上亦歆在这一刻,他只祈祷这个倔强的女人的反应不会是赏他几拳。

亦歆根本忘记呼吸,事出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些什麽,别说是赏宋瀚几拳,根本有缺氧的危险。

青涩的两人只是轻触,然後宋瀚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听见亦歆急促的呼吸声、迷惑的双眼,及虾红的脸。

停了三秒,亦歆没说话起身,先是走,然後渐渐加速的跑了起来,连车都不管的穿过公园回到家。

宋瀚看着她的背影,也没说话,通红的脸庞溢出一抹笑。

★★★

那一夜,彷佛是一场梦一样,亦歆不停的回想,那晚究竟发生什麽事了?想起那一夜,她根本是落荒而逃,十分没用,那种行为怎麽会出现在她「任亦歆」身上呢?

他们那是「接吻」吗?

没有人能告诉她,因为那晚过後,宋瀚没有再出现。

而她……总也不可能去向他追问,但她知道和他再见的时间不会太久,今晚将举办「好管闲适」的庆功宴,两校管乐团的所有团员都会参与,理所当然的,他们必然会在那个场合再见。

然後呢?她要问他什麽?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都是他,可恶的宋瀚,他让她无法自在做自己,这几天,烦躁的几乎要一五一十的跟湘庭说。

宋瀚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他好歹要为他的行为负点责任啊!至少……说个「理由」!喔!天啊!她的脸瞬间发热,因为想起他说的:一个和你再见的理由!

「亦歆!发什麽呆?」方宇禾在她眼前晃着五指。

「嗄?没有啊!你找我干嘛!」

「等一下一起去庆功宴吧!」

「喔!好。」

「你这两天怪怪的。」方宇禾察觉亦歆的不对劲,她似乎是在为某些事烦恼,时常出现沉默不语或是发愣的状况。

「没啊!」她否认,即便是认识这麽久的方宇禾,她也觉得的「不对劲」是难以启齿。「对了!我们庆功在哪吃啊?」她想转移话题,却更显她闪避的意图。

方宇禾很认真的看着她,答非所问:「你一定有问题!」

亦歆皱了皱眉头:「什麽问题不问题的,你说不说啊!」

「刚刚团长才说了在她妈妈任职的饭店,你没听进去?」他所认识的亦歆,是即便恍神都能精明的抓到该得的讯息,会发生发呆到失神这样的状况,一定有什麽特殊原因。

「喔!」亦歆不置可否:「走吧!」

看亦歆不想多说,他没继续问,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她不说他不会勉强。

途中,方宇禾不着边际的和亦歆聊着,他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好了解任亦歆心里究竟藏了什麽烦恼。

六点半,他们准时抵达,两团的人也都来的差不多了。

虽然亦歆表现的不明显,但方宇禾还是感觉到了,亦歆一进饭店就很焦躁不安。

聚餐开始,弥漫轻松愉快的气氛,大家开心的聊天,只有任亦歆心不在焉的,但原先担心的问题,什麽要如何面对宋瀚,要问宋瀚什麽问题,都没必要了,因为……宋瀚没有出现。

她一直挣扎着到底要不要问G中的人,但在她还没决定之前,已有人代她开口问了,是方宇禾:「你们团的公关宋瀚呢?庆功宴居然没来,想当初两校的合作还是他牵的线,不来真是太没意思了!」

「喔!他想来也没办法来啊!」G中的一位同学热心的回应。

「为什麽?他很忙吗?」亦歆故作随意的搭话问。

「他休学了!」

「休学?」惊呼的不是亦歆,而是初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

「好像是因为她爸妈离婚的缘故吧!」

接着,後半段的餐叙,大家都在议论着宋瀚休学的事,有人说他与父亲移居美国,有人说因为监护权未谈妥,所以他其实还在台湾。

亦歆不想参与讨论,她的耳朵自动关闭,咀嚼着无味的菜肴,她只想快点结束,缩回自己的房间,然後任意的发出自己该有的情绪。

「我胃有点不舒服,我先离开,你帮我跟老师说。」亦歆面无表情的低头跟方宇禾说。

「胃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什麽时候开始痛的啊!不早说!」方宇禾以为她的不对劲是起因於身体不舒服。

「不用!没关系。」

「我跟老师说一下,陪你回去好了!」

「方宇禾你真罗唆!」亦歆转身离开。

方宇禾立刻向老师报备,但公车来的很快,他没能跟上亦歆。

亦歆搭上公车,脑子闹哄哄的,她并不懂为什麽。

宋瀚说的那些话,他的强硬纠缠,和他的不告而别,没有一样是他能理解的,正当她以为她找寻到答案了时候,他却用离别否定了她的答案。

回到家,她拒接任何人的电话,呆坐在床上,感受无解的无助及慌张。

好像有什麽想从她的双眼冲出,但她不甘於此,抵抗着。然後,她突然想起宋瀚给她的信,想着那也许能帮助她些什麽。因为那是她和宋瀚所拥有的回忆实物,即便她仍是下意识在逃避着,打开一年多前的圣诞卡片,他只是说了:你是我很特别的朋友。

她很生气,气宋瀚耍了她,气宋瀚陷入她的生活,然後又说走就走,让她毫无准备。他很可恶,她一开始就知道的啊!不是吗?可是一种莫名的情绪一直上涌,接着视线模糊了,她知道自己正在出清这十六年来囤积的眼泪。

他说她是他特别的朋友,难道不告而别,就是他对特别朋友的方式吗?

之後,第一天她生气。

第三天以後,她还在生气,但说服自己,宋瀚会自动与她连络,只是现在过於忙碌,所以没空与她连络。

一个月後,她忍不住问湘庭,宋瀚的下落。

原来,宋瀚跟他父亲离开台湾,刻意断绝与母亲这一方亲戚的联络。

宋瀚就这麽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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