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宛心和她一般高,心虚地看着她的脸,说不出话来。她自己一个人也不敢进那家店,如果还要带她去,她很怕出丑,更怕当初的大阵仗,店员还认得她,说出是男人带她去的就不好了。
李思芹突然轻哼了声,又笑得神神秘秘的样子,让丁宛心看了觉得害怕,直觉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好吧!那我们交换手机,你再跟我约?」李思芹立刻把手机拿出来,要输入她的号码。
她没办法拒绝,只好报号码给她,一个人忐忑地走出教学楼。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李思芹的话和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说了什麽事,开始怀疑她了?
她走出大楼的广场,一路笔直往前走,其他学生开心着放学,只有她心事重重。
回到家,她发现家里的冰箱换了,心里紧张了一下,四处张望了下家里,确定没有傅趋光,才进房间问母亲冰箱的事。
「早上人家送来的,小光没来,你跟他到底怎麽了,他这麽多天不见人影。」
「不知道,可能事情忙吧!」她猜想冰箱可能是之前就订好的,所以今天老板自己送过来,这样很合理。
她走到门口又开始张望。在远远的电信箱旁边看见一个人站在那,身形有点像傅趋光,她屏气定睛仔细一看,竟然是歪嘴霖!
她想起那天,包厢出事之前歪嘴霖就走了,所以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是?
她看了很久,他也站在那里很久,久到她确定他也正在看她。
丁宛心朝里头喊了声出去买东西,便走出去。她快步走到歪嘴霖面前,回头看了一下家里,怕被看到,又带着他走到更远的空地去。
不知道他来的目的,她不敢说话是怕自己说错话。
「光哥被抓了。」他抹了抹脸说,看起来已经很多天没睡。
「关我什麽事?」
「他对你那麽好,你敢说不关你的事?」
「他们打起来又不是因为我。」
「那天,你明明也在,为什麽先逃跑?」
丁宛心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麽,难道是要来追究她不够仗义?
「我跟你们又不是一群,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我先走了不是很正常吗?」她怕激怒他,说话的语气很轻。
「哥皮夹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放的?」
丁宛心心惊肉跳,谨慎看着他,惊讶他突然变得这麽聪明。
「你说什麽?」
「不要装了!光哥跟我说东西不是他的!媛媛说那东西是她掉的!你出过包厢上厕所,光哥说一定是你捡的!是不是?」
她咬着唇,轻轻呼吸着,异常冷静地想着歪嘴霖的话。
「我出过包厢,但後来我没去上厕所……」
「不要再骗了!光哥就说是你!我要他说出来他又不肯!」
「真的不是我。」丁宛心冷静说道。
「丁宛心!我真没想过你是这种女人!」
「不是我。」
歪嘴霖气得想抡起拳头揍她。她抱着头蹲下去。一瞬之间他又收手,将她拉起来,硬拖着她走。
「你要去哪里?」她紧张。他该不会是要他去警察局吧?她不敢大声叫嚷,怕把事情闹大,又担心歪嘴霖做出什麽对她不利的事。
歪嘴霖拖着她越走越偏僻,一路上没有半个人,天空被逐渐晕染成深蓝带着点灰,几颗星星已经冒出头,衬着那弯浅浅的月亮。又过了几块田,前方有间与世独立的破屋子。
丁宛心一见到破屋子就更紧张了。
「你到底想干嘛?」
他恶狠狠瞪她一眼,把边间锁上的门打开,里头黑漆漆的,只有一扇小窗子透光。一股湿气混着霉味和各种说不上来的臭味飘出来,丁宛心捂住鼻子不敢呼吸。
适应了昏暗的空间之後,她看到一个男人,年龄约莫五六十,趴在地上,前方还有几个小碗,看起来像是放食物的。男人身上脏污不堪、蓬头垢面,手上腿上都有铁链锁住,看起来就像条……狗。
「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东西!你想嫁祸给光哥做这样白痴的事!光哥还不愿意供出是你!结果媛媛要帮光哥还把自己也扯进去!你到底想怎样?你这麽讨厌我们就离我们远一点啊!光哥对你那麽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歪嘴霖气愤地把她推进去。
丁宛心被门槛绊倒,跌坐在地上。她惊慌看着歪嘴霖。
只见歪嘴霖指着那个男人说:「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她猛摇头,觉得这里面臭到让她想呕吐。
「光哥和我一个村的,他的事我再清楚不过。他母亲当年得了病,治不了,标、标靶药物要花一堆钱!我们穷人出不起啊!只能等死!结果呢!就有人骗他们,说有一种药吃了能减轻痛苦等死,她妈妈疯了,後来那个家为了那个药,原本就穷,落入卖药人的陷阱,更是穷到一粒米都买不起!他爸妈顾不了他!那时他才十岁啊!我亲眼看见他在馊水桶里面翻东西吃,他一边猛吃一边看着在旁边吓傻的那个我,然後继续吃。他想活下去啊!他恨死那些卖药用药的人了!你竟然这麽恶毒要害他!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歪嘴霖突然异常流畅把一大段话说完,不知道这话在他脑子里已经演练过多少次。「他有家不敢回,整天躲在我家的小雨棚里,看到别人欺负我,他就帮我出气。像他这样好的人你为什麽要害他?」
丁宛心不敢动,听完他的话,皱着眉,痛苦地不停喘气,起了一个鸡皮疙瘩就哭了出来。她不断呜咽,心里很乱,说不清是什麽感觉让她大哭,就是觉得很悲哀、很悲哀,她、傅趋光都是。
「这个人!就是他爸爸!他爸爸後来欠债被人打到变成傻子,光哥去把他接过来,可是他一个人要怎麽顾他?他只能把他关在这里!让他在这里发疯!他还要赚钱养他,给他吃饭啊!你这样害他,你有良心吗你!」
丁宛心哭得越来越大声,从混乱中清醒之後,才想到,「傅趋光呢?」
「你管那麽多干嘛?你以後离他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歪嘴霖气愤,丢了手上的大锁人就怒气冲冲走了,留丁宛心在那里。
地上那个男人抬起头,用奇怪又痴狂的表情看着丁宛心,不像是在思考他认不认识她,像是在打量一块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