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定国公府後,容晔当晚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如何也无法入眠。
然後在将近第二十次的翻身後,待在外间的凝香终於忍不住开口,「小姐,奴婢吩咐膳房准备碗酸枣仁粥可好?用了後凝心安神也才好早点休憩。要不小姐明日需早起,可如何是好?」
「莫折腾了,我晚些便会困了。」容晔说,「你们早点休息吧,这时辰也没什麽好服侍的。」
凝香应声道谢後,方才离去。
容晔躺在床榻上,看着床架顶端的雕花,周遭一片宁静,却也完全无助於压抑她快节奏的心跳。
只是拉近彼此一点距离,她便如此欢喜到无以复加。
素罗说李启言画了幅她着女装的画卷。
脸上的笑意如何也压不下来,她忍不住伸手用掌心遮住笑弯如弦月的眼,却依然克制不了渗入肺腑的喜悦。心彷佛荡漾在水中,随波飘然。如此的不踏实,却又让她无法舍弃。
那日进宫的样貌,最终还是让他记得了。
他也是稍微有些中意她的吧?若非如此,怎可能仅一面之缘,却又作了幅以她为主的丹青呢?
她不会再以容骅的身分见他了,她在心中起誓。
她要的是夫妻的身分相濡以沫,能够正大光明的陪伴他,无论是难过、痛苦、欢喜,她都愿同他承担。
换我心,为君心,始知相忆深。
如同他八年前走入她的世界,向来强势霸道的她,也必然要让自己也走入他的人生。
一思及此,她终於笑着睡了。
隔日便是赏荷宴。
当天一早沈媛便不停派人来催促容晔梳洗更装,当嬷嬷第三次前来时,容晔已经开始考虑派人去把永安侯府的荷花通通弄死,直接从根本上毁去赏荷宴的举办。但当然只是想想跟考虑,不然做出这种丢脸事情後,隔天被从根本上毁去的大概就从荷花变成她了。
当嬷嬷第五次前来时,容晔终於愿意离开自己那张舖满朱红色软垫的凤穿牡丹黄花梨木架子床。容晔感叹,床弄得太舒适也不好,人会变懒惰的。
当穿着宝蓝绣荷抹胸和下衣的容晔懒懒的让阑玉扶着离开床时,云雨忍不住红了脸,「姑娘真美。」
宝蓝色抹胸衬的肤色越发白皙盈润,刚长开的身子不够丰满,却纤细窈窕,雪藕般的玉臂因练武而线条优美,腿修长而光滑,当日头挥洒在容晔身上时,更是耀眼的让人目不转睛。
容晔歪着头,微睁着桃花眼儿,眸中水气氤氲,边打了个哈欠边软哝回应,「云雨啊,做人不能被美色迷惑,要知道,会咬的狗是不会叫的,坏人必定是面瘫的。」
潜伏在屋外的清影卫们很无奈,龙绡都已经被指派出门了,小姐还是不遗余力的在挖自家暗卫墙脚,刚睡醒都还不忘挑拨离间,真是令人发指啊。
待清洗完脸和一口白牙後,拥雪帮容晔梳了个垂鬟分肖髻,换上浅粉底搭碧青色绣荷交领襦裙後,容晔突然苦恼的说,「唉,本小姐到底如何穿才能丑呢?」骄傲的得意劲让丫鬟们笑成一团。
容晔边让凝香上妆边觉得自己很悲催。
明明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李家的启言哥哥,娘亲还是不肯死心,一心要她过来赏荷宴相看。难道她看起来十分水性杨花,只要对方长得好看她就会立刻变心纠缠吗?
但不管内心如何偷偷怨怼,她仍然要装扮的漂漂亮亮,毕竟这是她自平阳城回来後第一次出席宴席,她当然要强势回归,继姑姑之後坐稳大齐第一美女的称号。
更何况她容晔的座右铭向来是女为悦己者容,当然,这个悦己是取悦自己。
而除了去永安侯府确立她第一美女的地位之外,她更要趁此良机物色弟媳。一想到容骅那副呆蠢好骗的模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要求其实也不多,只要对方不要太聪明狡黠便好。倘若太聪明,导致容骅被耍的团团转,她看了会多心塞啊,她容晔的弟弟当然只有她自个儿能耍弄!
然後当她开始回忆起过往种种拐骗容骅的快乐往事时,脑海突然浮现起她一直刻意不想面对的那个肤色黝黑、高壮寡言,却时常在她面前红了脸的少年。
她停下原本在换绿玛瑙金簪位置的手,再次叹了口气。
他年纪也差不多了,趁机会也帮他物色几个人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