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场,布里斯放下嘴前感性又充满魔性的长笛,接受观众如海口汇聚百川的掌声,如雷轰顶。
布里斯挽起佳恩似芦苇的小手,先是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神情瞥向佳恩,後高声宣布:「感谢各位的支持与赏光。我在此将此曲命名为《宽阔的海水》,这一切,全是为了佳恩小姐所做……」言至此,布里斯抬举佳恩的手,观众的掌声直逼天听。
他的脸上挂的是一贯的招牌笑容,但擅长察言观色的佳恩目睹的是他苍白如纸的唇瓣;深深体触到的是他不由自主发抖的手掌。
「布里斯,你还好吗?」佳恩忧心的附声问,此际,布里斯扬起的嘴角已阻止不了的抽搐,佳恩多多少少可感觉到他的异常。
好不容易咬牙苦撑到最後一秒,一回到後台,布里斯的脸部肌肉马上紧缩,他强摀着胸口,那股强烈,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潮水袭击。直教他伏在桌面不停颤抖。
「布里斯!」佳恩赶紧上前关心,却又无能为力,那样的狰狞、痛苦,和莫里一样!布里斯试图从鹅绒外套的内层口袋拿出什麽东西。附着在他颜面上的面具再也无法依附在他挣扎紧绷的肌肤,在他取出药罐的瞬间,随之剥落。响亮不只在眼前,也在两人彼此的心中……
布里斯的右眼是清澈却抑郁的天蓝,莫里的右半张脸与布里斯永远只愿透露的左颜紧密接合。
热情的碧绿与忧伤的浅蓝,那双稀罕的异色瞳…还有长笛…佳恩瞪大双目,一切了然於心,那名不怎麽说话的少年就是莫里,而且,莫里就是布里斯,不会错的,此身形与光泽金亮的发色。难怪与布里斯初次见面时叫得出自己名字。
莫里绝望的愀视佳恩,他最不希望发生的是竟硬生生地的在眼前展露无遗。他的伤痕,再无弥补……
「出去!请你出去!」莫里嘶吼。
「莫…莫里…别这样…」佳恩的怜悯之心悄然升起,她本欲安抚对方,不料,莫里竟抱头,歇斯底里的大吼:「出去,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聋了吗?」
这道逐客令的狂妄语气已然踩到佳恩耐心的底线。她缄默的离开,不出声、不甩门,表现得却是一派的低气压,令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从小连严厉的父亲也不曾这般对自己发怒泄恨,更何况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下。
佳恩背负沉重的心情自行搭车回到庄园,接连几日,他们两人谁也不找谁,陷入不知情的冷战。
约莫第五日,佳恩仍本着工作内容陪邦妮读书练琴。不同以往的是,邦妮的脸上不是一如往常活泼无忧无虑的笑颜,而是沉着一张比墨水还黑的表情。
佳恩看到她的脸一直这样阴着,颇不寻常,故问了:「邦妮,你的心情不好吗?」
「唉!」既然佳恩询问,邦妮也就无所隐瞒的大吐苦水,「不知怎的,莫里又在发脾气了,他已把自己关在房间五天了,不晓得受到什麽刺激,他许久不曾这样了。」
知道却又好像不是那麽了解的佳恩打算把一年多来对莫里的疑问一次厘清,她问:「为什麽他的个性如此难以捉摸?和心脏病有关吗?」
「这个嘛……」邦妮的眼珠子在眼底骨碌的转着,忽地,她贴近佳恩的脸庞,棕色的眸子满是哀求:「求求你,佳恩。待会儿去探望一下他吧!他的情况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