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翔天承错愕的看着他。
「嘘,先别说话。」栩曜童双手逐渐下滑,停留在对方胸前,「让我冷静冷静。」
「哦,」翔天承顿了顿。「那啥,冷静前先坐下吧?车厢内禁止站立来着……」
「……」妈的!老子也知道好吗!
良久,室内一片寂静。
栩曜童有些坐立难安,眼神时不时往外瞄。虽说提出冷静的人是他,但此时这种异常安静的气氛反倒让人手足无措。
翔天承则是低着头,余光偶尔瞥向对面,看着与自己同样不知所措的那个人,他就有种想笑的冲动。
「呐,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翔天承率先打破寂静。
「……干嘛?」突如其来的点名,让栩曜童顿时全身紧绷、语气僵硬,心跳不受控制的狂跳着。
「别那麽紧张,又不是要吃你。」翔天承憋笑憋得肚子有点疼。
栩曜童立刻黑脸,挑眉道:「悲从喜来,想试试吗?」语毕,锋利的眼神直截了当地往人家裤档看去。
「别,跟你说正事呢。」翔天承面带笑容,不动声色往旁挪了下,紧接着道:「咳,你还记得吗?八年前我们曾经见过。」
「八年前?」闻言,栩曜童却是皱起眉,疑惑的看向他。
像是猜到对方的反应是如此,翔天承也没多失望,反倒轻声笑了起来,现在的自己跟以前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对方想不起也是必然。
只是每当他见到栩曜童时,仍旧会想,对方还记不记得当初那个嫌他很吵的男孩呢?总希望对方发现什麽,时间久了,伴随而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落。
「我啊,从没有忘记那一天的事,」翔天承再度开口,「当初,要是没遇见你,我就不会和阿姨和好、也无法体会到家庭的温暖……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栩曜童。」
他抬头注视对方满脸诧异的神色,嘴角的笑容多了丝苦涩。
看起来……真是不记得了啊……
「认真的,或许,我单恋了你八年呢。」
打从在医院遇见你,原本死寂的心刹那间恢复跳动;曾以为失去光彩的世界,在对上眼的瞬间,增添了一丝光明。
是你,告诉了我,人生还有重来的机会。
是你,让我拥有面对的勇气。
是你,让我找回一度不可能再拥有的幸福。
「都是因为遇见了你,我才能站在这里。」翔天承单膝跪在栩曜童面前,双手牵起对方,眼里是说不尽的温柔。
自从那天起,他的记忆中便多了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对方的笑、背影,一点一滴都残存於脑海,尽管过了八年依旧不曾退去。
知晓名字的当下,他就暗自决定不能忘了这个人。
因为总有一天他们还会相遇,他有预感。
然後,八年後,他真的再次见到了,穿插在人群中、他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就在那里!
满腔思念的情绪刹那间从胸口爆发开来,一切,就从那时开始───
他告诉自己,这一次,绝不能放开那双手。
「童,对我来说,能遇见你就是最大的幸福。」曾有几时,总想霸占着你,只想把你留在身边……
「翔天承,我───」
捂住对方欲脱口的话语,翔天承摇头,半晌才道:
「不过最後我想明白了,或许选择等待,才是对的。」尽管知道不可能,他还是想赌一把。
他会等,默默的等,直到深爱的那个人回头注视他的瞬间,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死也不放开手。
既然都已经等了八年,那麽再多等一点又会怎样呢?
「所以童,并非是我给你回来的机会,而是───你愿意再次给我追你的机会吗?」翔天承弯下腰,朝栩曜童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突然,一滴温热的东西打在两人手上。翔天承愣了,他抬起头,不敢置信看着那张泪水早已溃堤的脸庞。
「童?你……」
「笨蛋、白痴、智障!」栩曜童垂下头,眼泪不争气的直直落下。打从翔天承开口的瞬间,他的心便莫名地揪在一块儿,默默听着对方的一言一语,内心的喜悦全数换为泪水溃堤而出,但还有一点令他不爽的是───
再迟钝也要有个限度吧!
「机会什麽的,根本就不需要啊……」
「咦?」这下,翔天承石化了。
不需要机会是……什麽意思?等等,他这是被拒绝了吗?!
「所以才说你是白痴!」栩曜童吸了吸鼻涕,双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这麽简单的话也听不懂?我喜欢你啊你个白痴!」
「……啊勒?」某人飞快地眨着小眼,他刚刚听到什麽了?
「或许就像你说的,八年前的事被我忘得一乾二净,但那双眼───酒红色的那双眼……」他却不曾忘过……
栩曜童边抽气边瞪着眼前的家伙。
「还有,早在你向我搭话的那时候,我就有感觉了!小时候在医院遇过一个特傻的家伙,只是那时候还不确定,要不是你的眼睛很特别,我大概要花更长时间才能想起……」
栩曜童说到後面音量变得越来越小,可还是被耳尖的翔天承听见了,对方张嘴像是想反驳什麽,却被栩曜童一掌摀住。
「闭嘴,听我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直到你这家伙说什麽『八年前,谢谢你』我才彻底肯定你的身分。」这回吸了吸鼻涕。
翔天承足足愣了三分钟,过程中栩曜童亦是没开口,给足对方消化的时间。
等人回过神的第一句话───
「所、所以童,你喜……喜欢我?!」
「……」蓦地,空气彷佛凝结了。
「该死!我说了那麽多,你难道只听到那句吗!」栩曜童当场爆青筋,朝翔天承後脑巴了一掌,难不成他之後讲的那些话对方根本没听见吗?这样他酝酿出的那些情绪算什麽!
栩曜童沮丧地抱头,甚至想痛哭。
「呃,童。」看着这样的栩曜童,翔天承有股想把人拥入在怀的冲动,但不行,还不是时候。
「干嘛!」抬头瞪向翔天承,泪水湿润的痕迹还残留在脸上,栩曜童整张脸涨得通红,显然还为刚才的事苦恼着。
「你还没告诉我,关於……嗯,耀讽鸣的事?」虽然听到对方喜欢自己时,他是很高兴啦,但还有个苍蝇在,翔天承怎麽样就是无法放心,他想要听到更明确的答案。
栩曜童自然知道对方担心的什麽,看过日记後更能明白这家伙对“苍蝇”究竟执着到何种地步!他撇撇嘴,目光直视翔天承,一字一句脱口道:「讽鸣对我来说,只是竹马、死党的存在,以前是、将来也会是。」
所以尽管知道耀讽鸣对自己抱着不同的情感,栩曜童却无法回应对方的心意,这一点早在他察觉自己心意时就明白了。
「所以,没什麽好担心的。」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
坚定且没有半点犹豫的眼神打入心房,翔天承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认真的。
「童……」他哽咽地喊了声。
八年来的单恋,如今即将画下休止符。
一直以来,目光只为你而转动。
一直以来,心跳只为你而跳动。
一直以来,命运只为你而转动。
「我真的能够,拥有你吗?」眼前的真实宛若虚幻,美好的令人窒息,翔天承伸出手抚上栩曜童脸庞。「你,真的不後悔?对於自己所做的……」
「如果我会,就不会出现在这。」更不可能回来,也不会坦白自己的心意。
似是读懂栩曜童眼中的含意,心中的乌云彷佛拨云见日般,消散无踪。
翔天承笑了,发自内心由衷的笑了出来,眼角的冰晶跟着滑落脸庞,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他心头。
「童,谢谢你。」
终於……他终於,找回最大的幸福了!
这一次,他是死也不会放手了,如果对方要逃,也不会轻易松开!
笑着笑着,翔天承作势要吻栩曜童,然而他的动作却快一步被阻止。正觉奇怪,一抹熟悉的热度直接贴上自己的唇,翔天承睁大双眼,不敢置信望着吻上自己的栩曜童,对方露出耀眼的笑容。
「这次,换我了。」他轻笑。
一直以来,是你的话让我有勇气。
一直以来,被你的双眼所吸引。
一直以来,为你的吻小鹿乱撞。
『啊───烦死了!你以为我也想这样?……喜欢上了身为男性的你,有错吗?』
噗通噗通,一股莫名的悸动充斥在胸前,栩曜童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我真的,能够喜欢上你吗……?
『天承!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说一句……嗯,你的眼睛很漂亮。』
『……谢谢。』
如同红酒般令人沉溺其中的色彩,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熟是不熟,既然这样的话───』某个柔软的东西贴上自己的唇,那样的温度、柔软度,和耀讽鸣截然不同,然而自己却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为什麽,他的唇这麽温暖……?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
「一直以来,谢谢你喜欢上我。」
最真诚,最诚挚,发自於内心的语言,就在下一秒化为行动,栩曜童再度吻上翔天承的唇瓣。
他知道,他不想失去这个男人───不管是过去、现在,亦或未来,永远都是。
「我喜欢你,翔天承。」
最後一句,如蜻蜓点水般落在翔天承耳边,名为爱情的种子就这样深埋在彼此心中,开始萌芽。
然後───
「啊啊啊啊啊!」
大片惊呼声无防备的在二人耳边爆开,狠狠被吓着的栩曜童,面色铁青地转过头,良久才意识到发生何事。
事情很简单,正当两人所处的车厢刚好降至地面,并且打开门的同时──栩曜童吻上了翔天承。
负责打开车厢的服务员先石化,再接着是看到此过程的游客。
他们……他们刚刚看到了什麽?
整个场面顿时鸦片无声。
「妈妈、妈妈!那两个哥哥刚刚是不是亲亲了!」稚嫩的女声从底下传了出来,对於此刻异常安静的众人,声音可说是非常响亮,另一道低沉的嗓音跟着传出:「小梓乖,那是你看错了,两个男生接吻什麽的,呵呵呵呵……咳!」
说完,发声的中年妇人顺手遮住自家女儿的双眼。
旁边同样瞧见的游客跟进,三四个女孩围成一块儿小声交谈。
「喂喂,你们刚刚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好可惜没拍到那瞬间!」
「我有我有!我开的是录影模式!」
「靠,真假!回去给我来一份!」
再旁边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叔───
「啧啧,世风低下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敢玩。」
「哈哈,年轻真好。」
「唉……别说,这两个男的竟然也成啊?」
「你不懂,现在的社会我们老一辈的是跟不上啊……」
大大小小的交谈声此起彼落传出。
这下,厢里的两人反而成了石化的一员。
回过神的服务人员很识时务的重新把门阖上,捂着脸还不忘给两人竖只大拇指。
这必须给个赞啊有木有!现在的年轻人为了爱什麽都做得出来,他懂!
眼看离出口越离越远的栩曜童,久违的想拿豆腐去撞,撞个一了百了,再也不要清醒最好!
谁来告诉他,刚刚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还有那个服务员,你没事比个赞是什麽意思啊混蛋!
「我们,意外地赚到一圈呢……」翔天承挠了挠头,心虚的笑一笑……不对,他心虚什麽啊?
看着跪在门口,整个眼神死到不能再死的恋人,对,没错,就是恋人!翔天承既是无奈又好笑。
「童,起来坐好吧,你再瞪着外面也没用。」
咬着牙,栩曜童重新坐回原位,撇去那张爆红的脸以外,一切都还算正常。
「都是你这家伙!被一群人看到,这下怎麽办啊!」
「我说童,你别忘了,刚刚到底是谁主动亲上来的呢?」翔天承邪恶一笑,栩曜童差点一拳揍上去。
「那、那时分明是,不……不可抗力!」没错!他只是一时被气氛搞混了!一定是!
「哦,不可抗力啊。」翔天承伸手抬起对方下巴,迫使许曜童直视自己双眼,「但喜欢我……是真的吧?」
「那、那个是───」栩曜童眼神飘忽不定,眼看某只狼越靠越近,他却连反抗的想法也没有,就任由翔天承这麽拥了上来。
「是真的……对吧,嗯?」
「……嗯。」垂下头,栩曜童静静等待,对方献上那疯狂又炙热的吻。
或许,这样就够了。
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那麽,童,能不能再说一次?」
「说、说什麽?」
「你以为装傻可以逃掉?快点,让我再听一次。」
「我、我……」栩曜童支支吾吾好一阵,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伸头一刀是一刀,没什麽好怕的!
给自己做足了准备,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翔天承,张口:
「我喜欢……唔!」
最後的话语隐没在彼此交织的吻里。
根本不等栩曜童说完,翔天承早已忍不住化身野狼整只扑了上去!
摩天轮缓缓升空,夕阳的余辉垄罩着两人,像是替彼此见证这得来不易的爱情。
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谢谢你,童。」翔天承紧拥着怀中的爱人,「另外还有一句话。」
「什麽?」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