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
夜半时分,抹去嘴角的血渍,黑发少年一身狼狈地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
「啊,累死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客厅,一个劲儿地朝沙发扑去,处在半梦半醒间的他,丝毫没察觉角落的视线。
「呼……」疲惫的吐出一口气,想起方才的群架,少年只觉身心交瘁。虽说是己方打赢,但以他的身体状况,莫名其妙被拖下水,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啊,如果被老爸知道肯定又会跟哥告状……
想到这,黑发少年就一阵疙瘩。
总之还是先洗澡吧,揉了揉发酸的双眼,拍拍双颊设法让自己清醒点,少年依依不舍地从沙发爬起,完全没注意到身後隐约的脚步声。
「唔,怎麽觉得背後一股凉意?」才刚起身,少年不自觉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哆嗦,正要转身时,一股重力就压上左肩,他的第六感强烈告诉他───
千万、绝对、不要回头!否则的话……
「跑去打架了?」冷冰冰的语调从耳边响起,少年顿时一阵毛骨悚然。他战战兢兢侧过身一看,一名标准扑克脸的男子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死定了!
脑海中迅速闪过三个字,少年尽量扯出一抹无辜的笑容,「爸、爸?原来你在家啊……今天不是有工作?」
「临时取消了。」男子不冷不热答道,接着又重复遍:「你跑去打架了,对吗。」
「没有!这必须没有!就算有也是被拖下水的!」少年急着想证明清白,却惨遭无视。
「我管你拖不拖,有就是有,晚点再向你哥解释吧。」
语毕,男子作势要拿出电话,少年吓得炸毛,立刻扑了上前,「老爸老爸!我错了!我承认有打行不行!拜托不要和哥说!国际电话很贵的啊!」最後一句才是重点。
「我警告多少次了?身体不好的家伙就老实待着,老爱找人干架!好的不学尽学你哥国中时期的模样!。」
「爸……」少年嘟囊着嘴撒娇。
「总之先去洗澡,晚点到我书房来。」
说完,男子返身走向房里,少年则二话不说奔进浴室。
完蛋完蛋,这是准备处刑的节奏啊!
二十分钟後。
『叩─叩─』敲了两下,少年推开门,小心翼翼踱步到男子办公桌前。
「老爸?」
「嗯,先去角落跪半小时。」
「……」
少年一脸懵,眼角迅速挤出两滴泪花。
男子抬眸望了一眼,「哭也没用,去跪吧。」
「……」卧槽!还是亲爹不!
「还是你希望我给你哥通风报信?」男子挑眉,吓得少年一个哆嗦。
「就、就就说国际电话很贵啊!」
「没事,咱家有钱。」
「……」万恶的资本家!
「跪不跪?」
少年狠心一咬牙:「跪!」
男子轻笑一声:「去吧。」
然後,看着那一脸苦逼,跪了不到十分钟的少年,男子终是摇头,上前把人跩起来。
「开玩笑的你还真跪?」
「……」老子他妈都跪了十分钟你才说是玩笑!
「啧啧,连生气的表情都跟你哥一模一样。」男子感慨。
「那当然!」
「说你们是双胞胎还有人信。」
「真哒?」少年一听,兴奋的眼睛都亮了!「真有那麽像?」
「嗯,跟复制人差不多吧。」
男子说完,看着激动得想去放烟火的小儿子,无奈。
这到底哪里值得高兴了?
「过来坐着吧,有东西给你。」招手把忘我的儿子跩回现实,男子拿起桌上的明信片递给他。
「谁寄来的?」少年疑问。
「你哥。」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在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扑克脸上悄悄扬起一抹浅笑,「劝你在看之前先有个准备。」
「嗯?为什麽?」心里纵然疑惑,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止,翻开明信片背後,赫然贴着一张照片,上头总共三人───最右边的是一名年轻女子,金色波浪长发、深邃的黑色瞳眸,脸上没一丝皱纹的她实际却已年届四十。
少年眨眨眼,不禁发出一声叹息:「不愧是老妈,八年了还是那张脸。」再这麽下去,估计以後看到人都得喊声『姐』了。
男子听闻,点头道:「也不想想是谁看上的女人。」。
「是啦是啦,相看之下,某个迈入中年的老男人就───嗷!」
还没说完,後脑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少年委屈的往後一瞪。
他说的明明是实话为什麽要巴他头!
「继续看。」阴森的语气,让少年瞬间消了气势,蔫蔫地把注意力拉回。
看向女子左边,一名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茶褐色毛发、黑色双眸、细致的五官,一丝一毫都像极了自己,不知情的极有可能把他误认成照片上的人。
「唔,不过怎麽哥的笑容好像有点僵硬?脸颊好像也有点红?」少年皱眉。
「傻子,再看看你哥旁边。」
「嗯?哥旁边……」
刹那,时间宛如被定格在原地,到口的话全数吞回肚里,少年难以置信的张大着嘴,过於急促的呼吸使他产生难以平复的窒息感。
完蛋!这是刺激过头了?
看见这幕的男子暗自咋舌,立刻抽走少年手中的照片,先是给他揉胸又是抚背的,「晨,闭上眼睛,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
听见耳边男子似是安抚的声音,少年一一执行对方的指示,过了五分钟,呼吸才渐渐平复。
当然,只是短暂的。
胸口无论如何就是有股气堵在那,不发不行!
「听话,先冷静……」
「冷静个毛啊啊啊!为什麽───!」少年发疯似的胡言乱语吼了一阵,男子见状默默抚额,罢了,与其憋在那适时的发泄反而比较好。
他只是怕激动过头会不会晕厥过去就是。
少年眼睛染上血丝,将照片抢回手中,恶狠狠瞪着照片上最後一人───黑得发光的短发,独特的酒红色眼睛,这些都不是重点,令他无法容忍的是……
「这、这这这个家伙!为什麽抱着哥!他是谁?到底怎麽回事!妈呢?妈为什麽还能笑得一脸灿烂!她不知道她儿子被一只狼上下其手了吗!」
少年深陷发狂境界无法自拔,连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为什麽哥还脸红!这禽兽到底从哪窜出来的?哥被狗屎糊了眼吗?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情况好像有点不妙?男子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看少年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喃喃自语,内心做好对方随时出声的惊人发言。
果然,三秒过後,少年猛得抬头,眨了眨发亮的双眼,大吼道:
「爸,我要回国!」
「驳回!」男子秒答。
完全没准备好的少年:「……为什麽?!」
「後天有个很重要的手术要进行,我抽不开身。」男子皱眉,十分不赞同少年的冲动。
「不管不管,我要回国!你难道不怕哥给你带回一个女婿吗!」那样实在太惊悚了!
像是被自己脑海的画面吓到,少年不给男子回话的机会,一溜烟奔回房里开始翻箱到柜。
无论如何他是铁定回去了!
男子顿觉一阵胸闷,青筋狂跳,偏偏他对自家小儿子说一不二的态度完全没辙,要是放着不管,对方真有可能自己一人跑回国!
「这样的话只能拜托他了……」烦躁的拿起电话,男子直接拨了一组号码出去。
「喂?是我,有件事要你帮一下……有关晨那孩子的……」
电话通了五分钟,男子切断通讯,疲惫的叹口气,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照片。
久违未见的儿子竟然寄明信片给他,而且还是为了介绍『女婿』而来的!男子惊讶之余还有一丝怒火酝酿其中。
「竟然是翔天承那小子……」
恍惚地看着照片中的两人,八年的时间,命运终是让他们再次相遇相知,看来接下来安逸的日子不免要鸡飞狗跳了。
更重要的是───
「那群家伙也开始行动了吧。」那麽,就让他来看场好戏吧。
为了,八年前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