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柳若絮睡得并不安稳。
就像是谁拿着鼓在旁边时不时敲一下似的,感觉没睡多久就会被吵醒。
柳若絮知道这是有「异物」进入她接手结界所发出的警讯,至於那些「异物」是什麽,有两种可能:一、怀有恶意的人;二、鬼族。
这样睡睡醒醒地好一阵子,柳若絮才终於恢复到可以清醒大半时间的精神。按了按因睡眠不足而有些发疼的头,柳若絮决定先来看看到底是哪里的结界出了事情。
这次她还是来到了Atlantis学院,不过学校这回看上去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建筑物消失了,只剩下空旷的地面和看上去在战斗状态或地上挺屍的袍级们。
--是战争。
柳若絮一眼就明白了发生什麽事,也注意到学校结界已经被攻破的事实。Atlantis学院一直都有校内互打不死的优惠,而这个优惠……咳、功能,是源自於作为结界基石的风之白园、火的焰原、水的清园、地的石园几个封印之地,如果出了什麽问题,连带着学院的结界也会被影响。
既然现在连屍体都出现了,那就表示这四个地方都已经被攻破了。
紧接着,柳若絮看见了被抓住脸的褚冥漾、以及正在和拿刀的冰炎刀刃相向的夏碎。夏碎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出手没有丝毫手软,可惜冰炎就是换了兵器也不减攻击力,要是没有旁边红袍的协助,估计夏碎早就被掠倒在地了。
--这样下去不行。
一边这麽想的同时,解决的方法一边在柳若絮的脑海中成形。她知道要立学校方於不败之地的最佳方案就是修复这四个地方的结界,但对大部分的人来说,修复结界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和心力,在这种敌人环伺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完成修复……
虽然这对大多时间都专精在结界术、又继承了草薙家技巧的柳若絮来说只是五分钟的事情,但现在的情况她并不想出去。
倒也不是因为鬼族的关系,而是柳若絮不知道该用什麽样子出去。按照之前竞技大赛的经验,她推估,她的身上大概已经被柳言埋了什麽侦测法术,只是因为止苑属於第三空间才没被他发觉她还活着的事实,但出去可就难说了;再说了,就算柳言真的没有搞什麽侦测法术,学校里的袍级也会看到她,最後十之八九也会被柳言知道,如此一来也还是会曝露自己的行踪……
想着想着,柳若絮不禁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这种时候她还缩在这里做什麽,明明只是出去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但和被发现自己还活着相比,她还宁可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死了。
--然而,这是为什麽?
按照上回在巡司办公室看到柳言和褚冥玥的对话,柳若絮知道自己就算出去也不大可能再被柳言杀掉一次,但这并不会使她有跨出那一步的动力。
就在柳若絮还再犹豫的同时,学校那边突然传来夏碎的声音:『千冬岁!不要放下武器!』
柳若絮抬起头,只见原先和夏碎对峙的冰炎忽然窜到千冬岁後方,一刀直接戳进了心脏的位置,接着缓缓往他的右肩挥去,划出了一个极大的撕裂伤。
--不可以!
柳若絮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时好。只能看着千冬岁因为受伤而往前倒、被褚冥漾接住的身体,褚冥漾慌张地按住伤口似乎想要治疗,但脑袋和冰炎房间一样贫乏的他这时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个时候,千冬岁身上的伤口忽然以不正常的速度癒合了起来,柳若絮立刻把视线移向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夏碎。红色的血突然从夏碎胸口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身上的紫袍,柳若絮认得这是替身法术,但这回她已经不想管什麽会不会被柳言发现的问题,她直接伸出手、用「穿」冲进了Atlantis学院。
*
「……絮?你……还活着?」夏碎虚弱地出声询问,要不是这个触感太过清晰,她大概会以为这是死前的幻觉。
夏碎跪倒在地前,柳若絮及时接住了他。虽然这个举动无助於帮助夏碎活命,但至少能帮助他多活一点时间,而对她来说,只要多那麽一点时间也就足够了。
「对,我还活着。」柳若絮一边努力眨眼不让自己掉泪一边说。「夏,拜托你,再撑一下就好……我不会让你死的。」
明白自己伤势的夏碎苦笑着摇头:「没用的……而且……这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什麽够了!」柳若絮说:「我说了不会让你死就不会让你死……」
话说到一半,千冬岁突然也扑了过来,但这时候的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夏碎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这位天降奇兵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之一。拜他所赐,被打断怒意的柳若絮注意到现在根本不是在这里生气的时候。
果断地把夏碎的身体交给了千冬岁,柳若絮丢下一句:「帮我撑五分钟。」之後,瞬间张开绝对领域冲进了水之清园的核心。
她先迅速地确认了一下水之清园的结界,确定没有问题之後马上用「穿」赶往下一个地方,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原先被破坏的风、火、地三个地方分别窜出了飓风、烈火与巨石,学院的复活结界就这样迅速地被修复完成。这过程中,柳若絮完全没有思考柳言发现她没死该怎麽办、抑或是自己当初在恐惧什麽而不离止苑,除了夏碎以外的事情全被她抛诸脑後,就连逐渐加重的困意也是。
由於结界的恢复,学校和鬼族之间的战争比预期的还要早结束,受伤的各方人马马上被医疗班转回总部治疗。当柳若絮再次回到水之清园时,夏碎、千冬岁以及小婷都已经不知向去。
--大概是进到医疗班了吧。柳若絮想,现在可不是打扰治疗的时候……
「絮。」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柳若絮的面前。
这个瞬间,柳若絮忽然明白了自己先前不敢跨出止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