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總裁靠邊站 — 第十三章

隔天,田荔葵一睡醒,陆寻易已经起床了,本以为他出门上班了,突然她听见客厅传来电视声,她一下床,就感觉下身一股肿胀的疼痛感,想必是昨晚留下的後遗症。

她走出房间,发现陆寻易正悠闲吃着早餐、看着电视。其实,陆寻易是刻意请假,他总觉得今天应该要陪在田荔葵身边。

「你醒了?」

「太不公平了!」田荔葵噘着嘴、咕哝着。

「怎麽了?」

「爽都是你在爽!痛却都是我在痛!」田荔葵一想到昨晚的疼痛还有现在的不适,心里就很不平衡。她抱怨说:「你现在竟然还这麽悠闲地吃东西!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是!是!是!」陆寻易走过去,一把抱起田荔葵。她说:「既然你这麽痛,我就帮你服务吧!」陆寻易将她抱向沙发,她坐好後,又马上递上早点,贴心得不得了。他说:「田小姐,还满意吗?」

「还好罗!」

他们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电视,转到新闻台,报导的全是昨晚节目的事,尤其是田荔葵和丁泷的表演,在网路上的点击数更是在短短一天内冲破五十万。今天陆寻易一早起来,马上就接到周子修的电话,现在伊甸的公关部正忙得不可开交。

「我是不是抢了参赛者的锋头了?」田荔葵愧疚地问。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红的人才有报导的价值!你也不用想太多了!」陆寻易说。

「对了!」田荔葵说:「Robert说叫我们先帮他找婚礼顾问,他下个月就要回台湾办婚礼了!」

「他要结婚?」陆寻易兴致缺缺。

「这个月他和宝姐会先在义大利宴客,下个月就轮到台湾场了!」

「所以呢?」

「你是他儿子,难道不用帮忙吗?」

「关我屁事!」陆寻易说:「说不定马上就离婚了。」

「乌鸦嘴!」

「我先说好,我不去参加婚礼!」

「为甚麽?你这样也太过份了吧!」

「你想,依那家伙的个性,他的婚礼会有多夸张?搞不好来个跳伞婚礼都有可能,我才不跟他一起疯。」陆寻易分析得没错,陆纪昂做事一向铺张又出人意表,真的很难预测他会在婚礼上出甚麽花招。

「你放心!我早就和他们说好了,他们要搞尽量在义大利搞,台湾的会很正常。他们也说了,义大利那边,如果我们很忙,就不用过去了!」田荔葵好歹也认识陆纪昂好几年了,所以早就有所防备了。

「甚麽时候变得那麽机灵了?」陆寻易真不习惯田荔葵聪明的样子,以前她总是反应慢半拍,现在长进不少。

「我本来就很机灵。」田荔葵一听到夸赞,尾巴都翘起来了。

陆寻易看她那副得意的样子特别逗趣,他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机灵的田荔葵小姐!」

「干麻?」田荔葵看陆寻易眉开眼笑的,肯定有问题。

「你猜我现在想干麻?」

「我就算脑子猜不到,身体也感觉得到!」田荔葵坐在他腿上,他的下半身有甚麽动静,她可是一清二楚。她说:「要做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出席Robert的婚礼!」

「知道了!我去就是了!」陆寻易吻了她一口。

「天啊!」田荔葵无奈的说:「为甚麽我有一种出卖肉体的感觉?」

「无所谓,反正你唯一的客人是我!」

陆纪昂和阿宝继义大利的潜水婚礼後,终於回到台湾筹备一场「正常」的婚礼。由於他们之前的仪式是在海底进行,所以大家都穿着潜水装,阿宝也没机会穿到婚纱,所以这次她一定要完成这个所有女孩的梦想。

陆纪昂也特地邀请KK当阿宝的造型顾问,KK一出马,阿宝的定装时间肯并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一不注意,阿宝已经被KK玩弄在鼓掌上四个钟头了,婚纱换过一件又一件,发型拆了又绑、绑了又拆,脸上的妆也为了配合服装而一直变动,即便阿宝在怎麽喜欢打扮,这样连续四着钟头的猛攻,她也招架不住了。

「这件露背的说不定更适合你,不过这件衣服应该要配亚麻色系的发色比较适合,我等等再帮你染,你先去换衣服吧!」KK身旁堆满了十多件婚纱,娇小的她都快被淹没在其中了。

「KK,拜托!你让我休息一下吧!」阿宝满脸倦容地求饶。

「不行,两个礼拜之後就要举行婚礼了!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宝姐,你难道不想用最美的样子嫁出去吗?」KK反驳。

「可是……也不用这麽累吧!」

「宝姐!你放弃吧!KK一旦开始,能阻止她的只剩陆家父子了!」田荔葵以过来人的身分劝谏宝姐。

「那就惨了,Robert去发请帖了!阿寻又懒得管闲事!」阿宝哀怨的说。

「所以啊,你就认命吧!」田荔葵拍拍她的肩。她说:「你慢慢试,我去帮你们买饮料。」

田荔葵猜想他们一定还要花上好几个钟头,所以就先去帮他们买饮料,顺便散散步。

当她走在伊甸,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向她问声好,虽然以前因为她是陆寻易的女友,所以这样的情况早就司空见惯,但从前大家总是头低低的、道声好後就快速离开,而今他们却是一副悉松平常的样子,不再紧张兮兮。

至於原因,根据KK和夏初觅的说法,是因为过去的她老是顶着一张扑克脸,大家总以为她正在气头上,可现在她脸上经常带着笑容,虽然没有了过去的神秘感,但却多了亲和力。加上,陆寻易这几年脾气收敛了很多,不会老是拿员工出气,也不过口口声声说要开除别人了,所以大家的态度自然也就有所转变了。

刚出道的田荔葵尽管有着自己一票粉丝,但反对她的声浪也不小,尤其是在她与陆寻易公开交往後,有许多人认为她是用身体换成名的机会。不过,几年过去,大众也渐渐相信她与陆寻易是真正相爱,尤其在她演技有所突破,拿下金钟奖後,她的实力也逐渐被肯定,她前阵子刚回国时,和丁泷在选秀节目上演出的那一段即兴舞台剧,更是引起不小共鸣,甚至有为数不少了资深导演、演员都纷纷表示赞誉。

回到台湾後,田荔葵也开始准备重新投入戏剧拍摄,最近她已经收到好几部剧本,以前陆寻易总会先筛选过後才交给田荔葵做最後决定,现在,他相信田荔葵已经成熟,也放心让她自己抉择,所以也尽量不再插手她的工作了……。

田荔葵在咖啡店买好了饮料和甜点後,途经一间书店,她一时兴起,就进去绕了一圈,逛着逛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本摄影集上,她拿起了那本书,她让透明塑胶袋封得死紧,封面上的图片是唯一能看见的照片,那张照片中有着一座秋千,镜头的视野透过秋千映出一片向日葵花海……。

田荔葵望着这本摄影集出神,直到手机响起,她才回神,原来是KK她们等得太久,所以来电催人。田荔葵马上离开,踏出书店时,手上多了一本摄影集……。

她回去後,将点心交给了阿宝和KK,之後她就带着摄影集,在伊甸的交谊厅找了位子坐下来。她撕开了封套,首先翻阅了作者简介。

「向阳,自由摄影家。喜爱拍摄大自然景色与人文题材,藉着独树一格的摄影手法捕捉不同角度。二零一二年荣获亚洲摄影奖第二名(得奖作品:树上的老人),被誉为台湾十年来最具天份的新锐摄影师。」

田荔葵一页一页翻阅着,一张张的照片都让她有着不同的感触,快速翻阅过一轮後,她从头看了一次,这次,她停留在每张照片着时间很长,久到让人以为她在发呆。直到抽空休息的周子修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她才将目光从摄影集身上移开。

「阿修。」

「看甚麽这麽出神?」

「这个!」田荔葵将摄影集递给他。

「向阳啊!」周子修本来就对摄影有兴趣,说起来也是个业余摄影家,所以自然对这名字不陌生。

「阿修你懂摄影,你认识他吗?」

「我是知道这个人,但是他从来不露脸,我打电话到出版社问过,他们说除了向阳的责任编辑外,没人能联络到他,我也透过管道想见见这个人,但是还是不得其果。TK似乎也很想找他,只是目前还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样啊……。」田荔葵显得有点失望。

「你甚麽时候对摄影有兴趣了?」

「也不算兴趣啦。」

「我大概可以猜得到你在想甚麽?」

「蛤?」

「他的感觉很像『他』吧?」周子修试探着问。

「……。」田荔葵没有回答,但她一瞬间睁大了眼、露出惊讶的样子,之後又将眼神转走,明显就是周子修猜到她心中所想。

「一开始我会注意到这个向阳,也是因为他们很相似。」

「你认识他?」

「他以前可是伊甸的御用摄影师,整个业界谁不知道『田枫』这个名字!」

田枫,这个对田荔葵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多年後的今天,当她再次听见此名,心中有着无比感慨。小时候,田枫因为遭人指认抄袭,心灰意冷下离家出走,田荔葵再也没见过他父亲,後来便听说他死於一场事故。在田荔葵的印象中,她早已不记得父亲的模样,还能怀念的是他留下的数千张照片……。

「算了,他都不在了!你也别想太多!」周子修站起身。

「阿修,你觉得我父亲是会抄袭的人吗?」

「不会!」周子修回答得毫不犹豫。

「谢谢。」周子修的信任,着实让田荔葵心中一片温暖。原来,有人能够相信着自己不熟悉的父亲,竟会让人如此安慰。

两个星期後,陆纪昂与阿宝在台北最高级的饭店举办了喜宴,席开一百桌,布置走得是奢华风,据说义大利、台湾两场婚宴加起来可是花了陆纪昂三亿台币。

凭着陆纪昂在演艺界的元老地位,这场世纪婚礼除了众星云集,政商界的名人也齐聚一堂,记者们访问完这个,又马上要去采访下一位,忙得焦头烂额。

「阿修!」刚抵达的夏初觅找上了担任招待的周子修。她问:「小葵到了吗?」

「还没,她这两天去澎湖拍戏,刚刚总裁接到她的电话,已经去机场接她了!」

「好吧!那我先去看看今天最漂亮的新娘吧!」

夏初觅先绕到新娘休息室,KK早就帮阿宝打扮好了,经过好几天的试装,KK帮阿宝选定了一件露背性感婚纱,阿宝虽然已经四十七岁了,不过风韵犹存,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完全能撑得起这套白纱。

「好正喔!不愧是要当陆家媳妇的女人!」夏初觅夸赞。

「说得没错!」KK表示赞同,那对陆家父子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糟了!我开始紧张了!」阿宝说。

「紧张很正常啦!」KK说。

另一方面,陆寻易已经接到田荔葵,火速赶回婚礼现场。今天他们两人可是伴郎和伴娘,要是迟到,一定会被陆纪昂骂到臭头。加上田荔葵因为拍戏,甚麽都还没准备,礼服也在KK那里收着,幸亏台湾的婚礼一向不准时,她才来得及换装。

当婚宴现场灯光暗下来、音乐响起,大门开启,首先领头的是六位小花童,他们挥着小小的手臂、扬撒着玫瑰花瓣,接着现身的是挽着手的陆寻易和田荔葵,陆寻易穿上黑色西装,挺拔帅气,田荔葵一身白色缎面平口洋装,简单素雅,今晚他们虽然不是主角,但记者可是对他们很有兴趣,刚才一抓住机会就问甚麽时候轮到他们办婚礼之类的问题,他们也很清楚今天的主角是谁,所以尽量保持低调。最後进场的就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啦,陆纪昂穿着一身白西装、满脸笑意,阿宝虽然盖着头纱,不过还是遮不住她的喜悦。

他们在众人的见证下交换戒指、亲吻。本以为之後就是大快朵颐的时间了,殊不知老顽童陆纪昂早就准备了余兴节目,他和阿宝换上镶满亮片的舞衣,开始在舞台上劲歌热舞起来,尽管两人加起来早就超过一百岁,但他们的活力可是不输年轻人,引得全场惊呼连连,反倒是台下的陆寻易一脸无奈……。

「这就是你说的『一般的婚礼』?」陆寻易看着一旁兴奋尖叫的田荔葵。

「算……正常吧!」她心虚回答。

忙了一整晚,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的贵宾,陆寻易和田荔葵才得以回家休息。田荔葵一到家,就马上往床上扑,两天没日没夜的拍戏後,加上今晚的婚宴,早就累个半死了,刚才在回家路上,她还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

「要睡就先去洗澡!」陆寻易将脱下的西装外盖挂好。

「……嗯……。」趴在床上的田荔葵随意回了一声,但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这家伙!」他也听出她的敷衍。他弯下腰,在她的肩上吻了一口,并作势要解开她的衣服。

「想干麻?」田荔葵快速转身抵挡。

「反正你也不打算洗澡,那就乾脆再弄脏一点吧!」

「我洗!马上就洗!」

田荔葵飞快冲进浴室,陆寻易看到她那副惊慌的样子,难忍笑意。忽然,他想起今天记者的问题:「你们打算甚麽时候结婚呢?」

「结婚」这两个字曾经离陆寻易很遥远,他原先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被婚约束缚,然而,自从田荔葵与他结合後,他就有了不同的想法,尤其是在听见陆纪昂要在婚的消息後,更加深了他的意愿,如果对象是田荔葵的话,他真的愿意与她订下名为婚姻的契约……。

只是,现在是合适的时间点吗?

田荔葵正要开始在演艺圈大展身手,最近接拍的「诈欺秘书」也是电视台砸下重金拍摄的偶像剧,伊甸也投资不少资金,扬言要拍出媲美韩剧与日剧的作品。

田荔葵第一次担任第一女主角,在角色上来说,这次她饰演的「傅芫」一角是名很有本事的律师秘书,她曾是一位诈欺犯,後来因为某契机而金盆洗手,成为一名律师的秘书,之後她便用着她过往的诈欺技术为律师老板蒐集情报。尽管傅芫用的手段并不正派,有时是窃听,有时是入侵电脑,有时是美人计,可是总是能成功得到证据,帮助她的律师老板胜诉。

因此,田荔葵在剧中不旦有多种装扮,也有部份情慾戏,甚至要和律师老板发展出感情,各方面而言,这部「诈欺秘书」无疑是田荔葵在戏剧圈的重要里程碑。

在演艺圈中,女星一旦结婚,必定会深深影响工作,光是在戏路方面,饰演的角色就会有所局限。如果陆寻易真的求婚了,会不会因而影响到田荔葵的未来呢?

「你……怎麽想的?」陆寻易困扰了多日後,终於决定试探。

「甚麽东西?」

「……结……结婚啊!」陆寻易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说Robert和宝姐吗?很好啊!他们还去欧洲度蜜月,很甜蜜啊!」田荔葵又会错意了。

「不是说他们啦!」

「不然勒?」

「我……我是说……。」陆寻易吱吱唔唔说不清话。

「甚麽啦?」

「算了!当我没说!」

最终,陆寻易还是没问出口。或许在害羞的同时,在他内心,也害怕着答案吧……。

某日,当田荔葵工作结束後,她便绕到伊甸,想和陆寻易一起吃晚餐,不过她才刚通过自动门,就见TK急急忙忙往外冲,她一时好奇,就追上去一探究竟。

TK拦了一台计程车,田荔葵见状也跟着上了车,TK见到她上车,还吓了一大跳!

「葵姐!你在这里干麻?」

「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出他的下落的!」

「谁啊?」听TK这麽说,田荔葵更好奇了。

「向阳啊!」

「向阳?」田荔葵一听,心头震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他很有名耶!」

「我知道!」田荔葵说:「TK!可以让我也一起见他吗?」

「可是……。」TK透过很多层关系,才探听到向阳的住处,这次也是偷偷前去拜访,也不知道向阳会不会因为受到打扰而不悦,因此田荔葵跟着,似乎不太适合。

「拜托你!我很想见他!」田荔葵抓着TK的衣袖请求。

「好吧。但是你不可以跟别人说喔!」看田荔葵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谁忍心拒绝她呢?

「好!」

他们一起来到一处高级住宅区,後来TK带着田荔葵来到一间外观设计感十足的房子,TK在门外探头探脑,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叮咚!」

TK还在思考该不该离开时,田荔葵已经按下电铃。

「葵姐啊!」

「不按电铃,他怎麽知道我们来找他!」

「哪位?」对讲机传来嘶哑的男声。

「向阳先生!你、你好!我叫TK,是你的粉丝!不、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你见、见一面?」TK紧张得结巴起来。

「认错人了!」对方一口回绝。

「向阳!我是田荔葵!我很喜欢你的照片!有些问题我想当面问你!」田荔葵突然插话。

「……田荔葵……!」他沉默了一会,後来说:「不认识!你们快走吧!」

对方挂掉对讲机,不再回应。

「现在怎麽办?他到底是不是向阳啊?」TK说。

「我一定要见他!」

「看来你也是他的疯狂粉丝耶!」TK说:「可是他不开门,我们也没办法啊!」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总会出门吧!」

「甚麽!你要在这里等!不好吧!你好歹也是艺人,你忘了你之前还被绑架吗?不行!不行!你还是跟我回去吧!」TK拉着田荔葵往回走,田荔葵却争脱他。

「我要在这里等他!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不管!」

这时,TK的手机响了,原来是TK刚刚一有向阳的消息,就丢下工作跑到这里,现在工作人员打电话来骂人了。TK不得已,必须赶回去工作。

「葵姐!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不要!」田荔葵很坚决。

「真是的!」

TK实在不能留在那里,但他又放心不下田荔葵,因此在回去的路上,他就先打了电话给KK,要KK过去陪田荔葵。只是KK还没到,天空就下起了雷阵雨,田荔葵躲在夹窄的门檐下,依然被雨水淋湿了一大半……。

尽管雨再大,田荔葵的坚持仍然不减,在她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今天她放弃了,那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名为向阳的男人,所以她必须等。

雨势越来越大,田荔葵开始觉得寒冷,入秋的傍晚本就带有些许寒意,加上淋了一身湿,她不禁开始发抖。

突然,大门开了!

一名戴着口罩、留着长到足以掩去半张脸的头发的男人撑着伞、迎接田荔葵,猜想他八成是从监视器看到田荔葵迟迟不肯离去,终於愿意出面……。

「拿着!」他将伞递给田荔葵,但她并没有接下,只是直直盯着对方。

「你就是向阳?」就算那名男人带着口罩,头发也覆盖了他的脸,让人见不到他的容貌,但田荔葵仍察觉他脸上有着烧伤的痕迹。

「拿着伞,赶快走吧!」

他硬是将伞塞到田荔葵手中,後来便急着关上门,田荔葵在他关门前,敏捷地挡住了门,不让对方得逞。

「田小姐!你到底想做甚麽?」他再次用着低哑的声音说着。

「你是不是向阳?」田荔葵又一次提问。

「田小姐!我要提醒你,你现在已经侵犯到我的隐私了!请你离开!」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向……。」

田荔葵突然感觉一阵晕眩,或许是淋了太久的雨,才让她身体不适。她一时失去中心,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幸好那个男人扶住她,他看她不舒服,硬要赶她走也很不人道,只好先让她到屋里休息。

田荔葵一进到屋子,就看到满屋的摄影器材以及照片,眼前这个男人无疑就是向阳本人。这间屋子里飘着一股浓浓的茶香,看来向阳也是个喜欢品茶的人。

向阳拿了一条毛巾让田荔葵擦拭,并帮她泡了一杯热红茶。田荔葵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後,终於感觉比较舒服了。

「你果然就是向阳!」

「……。」对方一语不发地擦式着摄影器材。

「我其实……。」

田荔葵正想和他进一步聊聊时,她的手机却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陆寻易,她一接起手机,马上传来陆寻易的破口大骂。

「你搞甚麽啊!随便跑到别人家算甚麽啊!」原来陆寻易从KK那便得知她去找向阳的事了。

「我就是想见他嘛!」

「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你就在门口等我!」

「我已经进屋了!」

「甚麽!谁准你随便进其他男人的房子?你这个笨女人!」

「我才不是笨女人!」

「现在下着雨,你就待在屋子里没关系,但是手机不准挂,我到之前你都要一直和我讲手机!听到没?」

「可是……。」

「没有可是!」

在陆寻易的手机监控下,田荔葵根本没有机会和向阳说到话,十分钟之後,向阳的房子就想起了急促的门铃声。

「你的朋友来接你了!」向阳说。

「……嗯……。」田荔葵终於挂断电话。她站起身,推开门前,回头问:「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吗?」

「……。」向阳没有理会她,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打扰了……。」田荔葵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她落寞地推开了门,关上门的前一刻,对方终於回话……。

「下次记得带点心过来配红茶。」

「知道了!」田荔葵再次展现笑颜。

她笑容满面地步出向阳的屋子,然而她下一个要面对的难题是火冒三丈的陆寻易。陆寻易一见到她,便是一顿痛骂,连小孩子都知道不难随便跟陌生人走,更何况田荔葵是登堂入室到别人家,要他怎能不担心?

「你到底是有多白痴啊?追星是这样追的吗?」都已经回到家了,陆寻易还不放过田荔葵。

「可是……。」

「还可是!」陆寻易气呼呼说:「我警告你喔!不准再去找那个家伙!」

「可是……。」

「还可是!」

「……。」

「真是个笨女人!」陆寻易转头进房,留田荔葵一人在客厅。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耶。」

田荔葵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如果田荔葵真的会听陆寻易的话,不再去找向阳,那她就不是田荔葵了!

田荔葵此後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带着点心去找向阳聊天,不过当然是瞒着陆寻易的。几次见面,向阳总是带着口罩,吃东西时也会刻意转过身去,田荔葵知道他脸上有伤,明白他是为了掩饰,所以也从不提及。

向阳平时做事很温吞,连洗个茶杯都可以拖个十几分钟,个性也挺少根筋的,有时明明糖罐就在眼前,他还是找不到。然而,尽管他在生活琐事上是个傻瓜,一谈起摄影他可一点也不马虎,光是看他每天花几个小时照料他的器材,就知道他对摄影有多痴狂。

奇妙的是,田荔葵只和向阳见过几次,她却觉得和他很契合,和他在一起时,没有半点尴尬,特别自在,尤其她特别喜欢和他一起吃点心、喝茶的休闲时刻……。

「又是向日葵!」田荔葵翻阅着他拍摄的照片。她说:「你真的很喜欢向日葵耶!」

「我喜欢拍大自然嘛!」

「那你都没替人拍过照吗?」

「以前倒是有拍过!但是现在我只想拍自己想拍的东西!」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有工作,下次再来找你!」田荔葵看看时钟,起身准备离开。

田荔葵离开之後,向阳就开始收拾他的摄影器材,打算一会儿去外头拍几张照片,突然,家里的电铃响了。向阳心想,八成是田荔葵又忘了拿东西了。他打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人不是田荔葵,而是一名令人意外的访客……。

「能聊聊吗?」

「陆先生。」

陆寻易突然造访,聪明的向阳也猜得出是何缘故,於是他请他进屋,并泡了杯红茶让他品尝。

陆寻易看着桌上的红茶,没打算喝。他严肃地说:「我有话就直说了。」

「请说。」

「小葵最近频繁出入你家,老实说,非常不恰当。」陆寻易说:「於公,她是我旗下艺人,你和她的关系若被记者渲染,足以影响她的事业;於私,我很不爽我的女人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如此亲近。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後面才是重点吧!你不就是在吃醋吗?」向阳听陆寻易罗唆一大堆,不免反击。

「你最好赶快远离她!」陆寻易语带威胁。

「你是瞒着她来的吧!」

「不关你事!」

「如果她知道你介入她的交友圈,她一定会抓狂吧!」

「别东拉西扯!一句话,你走不走?」

「走去哪?」

「问你啊!你想去哪,我就能让你去哪!」

「陆大总裁好阔气!想用钱打发我吗?」

「这是我名片!想好了就通知我!」陆寻易放了张名片在桌上。他转身离开,关门前,回头叮嘱:「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麽做最好!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她。」

「喀!」

那是关上门的声响……。

後来,不管田荔葵是打电话,或是亲自拜访,向阳都拒不见面。田荔葵也不懂为甚麽,这几天,她的心情显得特别落寞。

她这模样看在陆寻易眼中特别不是滋味,看着自己的女人这样在乎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他哪里能够忍受?

「就是今天了吧?」周子修和陆寻易在办公室里谈论着。

「嗯。」陆寻易回应。

「那之後你打算怎麽办?」

「不知道。」陆寻易也很烦恼该怎麽和田荔葵解释,就像向阳说的,田荔葵知道後一定会大发雷霆。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麽爽快答应离开!」周子修说:「说实话,我还真的很想和他好好聊聊,可惜了。」

事实上,周子修知道田荔葵和向阳的事後,就曾主动联系过他,但向阳始终不愿见他,周子修也是个成熟的人,既然对方不愿意,他也不再强迫,但心里总有失望。

「因为他知道,这样对她最好!」

纵然陆寻易与向阳接触不多,可他阅人无数,直觉告诉他向阳是个正直的人,他是不愿因为自己而伤害到别人的,尤其当受害者是田荔葵时……。

就算陆寻易再不想承认,他也知道向阳是很珍惜田荔葵的,所以他才会大胆要求他离开。

「时间也差不多了!到了西班牙,他应该会拍出更多好作品吧!」周子修说。

「或许吧!」

「碰!」办公室的门赫然被打开!

「谁要去西班牙?」

田荔葵一脸气愤,工作结束的她本来是想找陆寻易一起回家,没想到在门外就听到向阳的名字,从他们的对话,她也终於明白为甚麽向阳会突然变得冷淡……。

「……小葵……。」

「陆寻易!你真的太烂了!」

田荔葵转头离开,陆寻易见状马上追上去,赶在她进电梯前拦住她。

「你要去哪?」其实陆寻易早就有了答案。

「我要去机场!」

「然後呢?」陆寻易激动地朝着墙壁重重槌了一拳,他叱喝:「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陆寻易的一声咆啸,让田荔葵心头震了一下。他们认识六年多,陆寻易从来不曾这样对她。不自觉中,她的眼框已集满了泪,她只能克制不让泪留下……。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我不会再让他不见。」

田荔葵推开了陆寻易,进了电梯……。

「可恶!」陆寻易难忍心中不快,再次举起拳头槌墙。

陆寻易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他转身对周子修说:「你跟着她,别让她出事!」

「放心吧!」

周子修听了陆寻易的吩咐,马上开车前往机场。不过虽然有着卫星导航的帮助,极度路痴的周子修仍然多花了别人半小时的时间才抵达。

当他到达,发现机场大门前停了一台救护车,旁边围着一大群人,他走进一看,看见田荔葵正让救护人员用担架抬上救护车,搞不清楚状况的他只好先跟着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途中他也联络了陆寻易。

陆寻易接到消息,立刻赶往医院。他到了医院後,马上联络周子修,他们会合後,周子修带他到田荔葵的病房。

田荔葵静静地睡在病床上,向阳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她。向阳看陆寻易来了,识趣地让出位子。

陆寻易握着田荔葵的手,轻轻拂摸她的额头,看她睡得很安稳,应该没大碍……。

「到底是怎麽回事?」

「……。」向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语不发。

「听说她从手扶梯上摔下来,应该是他们在拉扯的时候不小心的。」周子修说。

陆寻易走到向阳面前,他粗暴地抓住向阳的衣领,狠狠从他脸上揍下去,向阳一直戴在脸上的口罩也掉落在地,原来隐藏在口罩下的是一张被祝融纹身的面孔,平时他怕吓到人,所以一直戴着口罩。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陆寻易才不管他是不是被火烧伤过,重点是他是害田荔葵现在躺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你这个混蛋!」

「……。」向阳不回嘴,他默默捡起地上的口罩戴上。

「你!」陆寻易本来还想多揍他几拳泄愤,却让周子修阻止了。

「够了!这里是医院!」

「你现在马上滚!」陆寻易说。

「在她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陆寻易已经忍无可忍了。他说:「她是我的女人!她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他妈的给我滚远一点!」

「不是没有关系……而是……不知道该说是甚麽关系……。」

背後传来田荔葵虚弱的声音,她醒了,刚刚撞到脑袋,让她现在还觉得头晕目眩。

「小葵!你醒了!」陆寻易马上过去慰问。

她揉着眉头,轻声说:「你这麽吵,死人都会醒了。」

「会开玩笑就好!」陆寻易说。

「你这个猪头。」田荔葵指着陆寻易说。

「谁是猪头啊?」

「你啊。」田荔葵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你在误会甚麽,但是我和向阳,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是甚麽关系?」周子修问。

「我跟他……。」

田荔葵和向阳互看了一眼,没有人接着说下去,也许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们以前就认识吧?」周子修率先打破沉默。

「你们早就认识?」陆寻易问:「你们到底是怎样?」

「我……!」向阳终於开口,他说:「我不知道该不该用『父亲』这个名词,但是她的确是我的精子和别人的卵子组成的!」

「甚麽!」陆寻易和周子修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他是你爸爸?他就是田枫?」陆寻易不敢相信。

「我的身体确实有他的基因。」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田枫不是早就死了吗?」

「二十年前,媒体说我抄袭,我受不了压力离家出走,後来遇到意外,被火烧成这样,差点真的要去见阎王了,但最後还是活下来了。」向阳轻描淡写地聊着他的过往,几句话就带过他人生最黑暗的时期,是他真的如此勇敢面对?或是他终於看开?

「那你为甚麽现在才出现?」陆寻易看了田荔葵一眼,握着她的手说:「你晓不晓得这几年她是怎麽过的?」陆寻易一想到田荔葵在认识自己之前,为了金钱而一天兼好几职,就觉得心疼。

「……我没有勇气……。」向阳低落地说:「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我妈……和你……。」

「……她一直在等你……。」田荔葵露出浅浅的微笑,说:「……在她离开前……到最後一刻……她都在等着你……。」她笑着,泪水却也流着。她说:「她知道你还活着,她相信你没有抄袭,她相信你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她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来……。只是,她没有办法亲眼看到了。」

「……对不起……。」向阳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她说过,家人之间不用说『谢谢』,也不用说『对不起』。」

「等你好了,能带我去见她吗?」

「好哇。」

「我可以一起去吗?说起来,我还没去祭拜过你奶奶。」陆寻易问。

「嗯。」

「你们也真是够了!如果早点说清楚,也不会闹出这麽多事了!」陆寻易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明明都是你搞出来的!」田荔葵和向阳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陆寻易哑口无言。

「果然是父女!我看你之後日子要更难过了,总裁!」周子修等着看更多好戏呢!他接着说:「不过,总裁说得对,你们既然造就知道彼此的身分,为甚麽等到现在才说?」周子修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听出,这次他们第一次开门见山地谈论过去。

「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田荔葵说:「田枫已经不在了,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向阳。」

「我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如果不是陆寻易介入,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提起这些事。」

「你们在说甚麽?我真是有听没有懂!」陆寻易说。

「我只是想跟他这个人相处,他是田枫还是向阳,都没有关系。」田荔葵说:「我想,他也是这麽想的吧。」

「Bingo!」向阳逗趣地说。他说:「总之,田枫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向阳,所以也请你们别向别人提起今天的事,我不是田枫,不是田荔葵的爸爸,我……只是向阳!」

「还是听不懂!」陆寻易搔搔头,说:「反正不说出去就对了吧!」

「没错!」

「你们两个还真是随性,这种大事都能随便带过!」周子修不禁佩服他们的大而化之,换做一般人,不知道要上演几场家庭苦情戏码了。

「那……现在我不用去西班牙了吧?」向阳故意提起这件事,好让陆寻易难堪。

「当……当然啦!」陆寻易相当尴尬。

「对喔,还没和你算帐。」田荔葵一想起来,又是一肚子火。她问:「你为甚麽偷偷逼他走?」

「我是……那个……。」

陆寻易吱吱呀呀说不清楚,向阳也在一旁看好戏,他赶快投了一个眼神向周子修求救,周子修连忙出来救场。

「你刚醒,还是请医生来看一下比较好!」周子修案按了紧急呼叫铃。

「是啊!我也该让医生看看我刚刚被打的伤!」向阳火上加油。

「你还打他,你真的太过份了。」田荔葵更生气了。

「我……我那个……。」

陆寻易自知理亏,也不再辩解,任由向阳搧风点火、任由田荔葵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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