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这种情况,有人会因为医学系光环咬牙念下去、有人有人为了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勉强自己、更多人是活在父母的希望底下。」
默不吭声,我细细思索他的话。语调不高不低、不紧不慢,把纷乱都洗净了。
允修司继续说:「谁都干涉不了谁的未来,就算是受到长辈或是教师的劝说,最後做决定的还是自己,我不会说要你做不会後悔的选择,未来日子那麽,後悔与否有多难判断,我只希望你能按照自己心愿走,无论什麽时後。」
无论什麽时後。
尽管走偏了路、尽管绕远了终点,无论什麽时後,记得扪心自问,这是自己期盼的吗。
我、还想得起初衷吗?
多走的路途不是白费,这段时光这些距离,遇上这些人那些事,都是成长岁月里不可取代的,我知道。
所以,我依然心存庆幸。
不过是对於往後的日子有太多太多迷茫。
「心理谘商是个疗人疗己的工作,是你可以尝试的。」
「我……」
「倾听和观察你都是可以的,然後,适不适合与喜不喜欢都是你要列入考虑的。」
「还要……考虑父母的意见。」声音越到後越发低。
自己说来都底气非常不足,乍听都要忍不住嘲讽。其实呀,他们从来没有在乎过。
没有到需要攀比的时候,压根想不起我究竟辛苦念了什麽。
因此,一直以来都很挣扎,找不到能够说话的朋友,聊这样尴尬的问题。
庸人自扰似的徘回虚掷大把光阴,允修司这里原来有我想要的答案。
「我不会告诉你该做什麽样的选择。」
允修司甚至没告诉我他支持我哪一决定,是留在医学系抑或是转系。他漆黑的眸子格外清亮,将小小的我倒映在里头。
我只能放注意力在他一开一阖的薄唇。「明静溪,我只希望,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会让你安心。」
他不说快乐而是说心安。我有些怔忡。
还在兀自思索他的只字片语。
「作主自己的未来是一件困难的事。」
「嗯……」
「有些人认为别人的建议看法不会有错,大多数人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与向往,所以做出不违心的选择,能够对以後更加坚定。」
仰起脸蛋,眼底流动的迷茫都要融化在他的凝视里头。人都说四十五度是最美丽的仰角,我是被他捧在手心的珍惜。
他凑近了一些。我动容。「没想到你很会安慰人。」
「没有想要安慰你。」
「可是听着满舒服的。」他的声音我永远无法抗拒。
「遗憾不遗憾都是自己找事,有千百种补救的机会,但是太多人都只会自怨自艾。」
晚风轻拂过他的声音,丝毫没有打乱他的平静沉稳。他就是有这种力量,他的声息与他的气息还有他的微笑,让人轻易安心。
「我答应你会好好想这件事,不会再逃避,可能我真会转系。」
「那也没关系。比起直属关系,还有更重要的。」
最後一句话说得低沉浪漫起来,撩在心口,微暖微痒。
我摸着燥热的脸,力图镇定。「你也要答应我呀。」
他才不上当,很聪明。「说说看。」笑容特别高傲。
「你要是去申请无国界医生团队,我也去申请他们的心理重建工作。」
「好,我们不分开。」
仰着脸盯着他。他要去那麽危险偏远的地方,只是一味担心与乾着急不是我的作风,我想要跟他一起。
感受他手下力气加紧几分,笑意在彼此脸颊漫开。
「还有呀,我转系又辅修德文,肯定会延毕的,要是延毕一年,你又早我两年入学读医学系,反正、总之,我们可以一起毕业啊。」
「你倒是想得美。」侧脸的光影斑斑驳驳,扬起的嘴角却是满满笑意和宠溺。「跟我一起毕业你很骄傲?」
「那是,我年轻啊。」
讲没有几句话又开始幼稚调皮。
「可是,如果到时候真转系成功了,然後要是我妈还是我爸要打我,你必须负责呀。」
「负责负责,我当然负责。」他的语气显得非常没有诚意,我扁着嘴攀上他的胳膊,不放弃耍赖。
锲而不舍追问。「打算要怎麽负责?」
他这下倒是道貌岸然的正经模样。还没听见回答便嘴角失守。
「帮你打家暴电话,你再搬来我同居避难。」
「……谁要住你家了太变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