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是治疗的关键,出了这麽大的事情,许淮心面上正常,心理层面肯定是一场极大的风暴。只是压抑久了,许淮心浑然不觉,以为自己很正常,殊不知当孤独一人时,那积压的阴影会迅速放大,直到难以掌控的地步。
「我昨天跟你说过,她的心理状况并不好。倪殷这个时候的出现,一定给她很大的震撼……」
「我也就是--」
「也给你很大的震撼。」
白戍正视谭青,她叹了一口气。
「这说不定,会是一个好事。」想了想,白戍没有那麽悲观,转换角度来看。「这件事情让许淮新的情绪有个突破点,我等会再去探测,说不定会有收获。」
除了自我安慰,两个人都不能够做什麽。
「谢谢医生。」
「谢什麽。不跟你说了,淮心还在里头等我。」
谭青自然不敢耽误白戍的时间,白戍装好水就走进诊疗间,与许淮心进行两人的谈话,让谭青一人待在这白到令人发麻的走廊上。
静悄悄的,比黑更恐怖的白,席卷而来。
刚才白戍说,对於他的冲击,不会小。
哪能小?他恨不得把倪殷的皮给扒了。只要看到淮心失明的双眼,心里就是一阵愤恨,久久难以平息。像他这种长期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能够克制怒气,不去狠狠爆打倪殷一顿,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靠着墙,谭青仰起头来,消毒水的味道令他难受,心里发慌。
有时候他明明觉得,在许淮心的内心深处,会有他的位置。可他也清楚,过去的淮心受到的伤太重太深,光靠几年的疗伤,根本不够。
每当这种想法袭来,他开始变得很无力,很疲倦。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酸甜苦辣各种情绪,皆能嚐到。
只不过,大多是酸多一点,苦多一些,辣得刺鼻刺眼,使人流出眼泪。
甜,也不是那麽艰难。
光是许淮心一句「小心点」,就能够让他的心情一飞冲天。
就是这麽简单,又是那麽困难。
困难的是,克制在甜蜜过後,汹涌而来的情潮,令他更着迷於此。
情字向来能够綑绑大多数的人,许淮心、谭青皆是如此。明明受过无数个伤,等到下一次曙光,再度飞蛾扑火。
许淮心坐在诊疗间里,有点胆怯,双手不自觉地捏紧。白戍在她前方摆了一个水杯,接着打开资料本,观察她的脸部表情。
「淮心。」
「医生?」
「今天你来,我们先单纯聊聊天,放轻松点。」
「聊天?」
「对呀,我这几天在想,你来这麽久了,都没能跟你正经聊天,一直在推动治疗,给你很大压力,真是很抱歉。」
「不、不会!医生给我很大的帮助,平常在治疗上,多多少少也有聊天的成份在。」许淮心急忙辩驳。
「淮心的性格跟脾气都这麽好,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听到白戍这麽说,许淮心愣了一下。
「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我本身没有那麽好的。」
「是吗?可是我认为你很温柔,又很乖巧。」说话的同时,白戍在资料上再度勾起欠缺自信心,她填这个表格已经有三年了,许淮心没什麽特别的进步。
「没有的!我没有那麽好。」
「我们今天是来聊天,不是来说你到底好不好。淮心最近有没有『听』电视剧?」
「没有呢,最近福利会的电视机坏掉了,没有听。」
「那你有什麽娱乐吗?」白戍循循善诱。
「有。」
「嗯?」
「我昨天,听了广播。」
「广播?是听歌吗?还是访谈?」观察到许淮心神色的不安,白戍眯起了眼眸。
「访谈。」
「是什麽样的访谈?是对一些知名事业家的访谈,还是对艺人的?」
「对艺人的。」
「对艺人的?你说说看是哪一位艺人,说不定我也喜欢他呢。」
两人的对话,讲到这,许淮心已是浑身颤抖。
「淮心?」许淮心没回答,白戍追问。
「是谁的?」
许淮心努力回想,脑袋却是一片混乱。是谁的?她昨天听谁的广播?
「许淮心你够了!不要再耽误我了!」
好似有一个刀片,划过她的心。
鲜血淋漓。
她昨晚听谁的广播?
「医生……我不记得了。」
什麽都不记得。
也不该被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