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摺紙鶴 — 32 聽誰的廣播?

目前是治疗的关键,出了这麽大的事情,许淮心面上正常,心理层面肯定是一场极大的风暴。只是压抑久了,许淮心浑然不觉,以为自己很正常,殊不知当孤独一人时,那积压的阴影会迅速放大,直到难以掌控的地步。

「我昨天跟你说过,她的心理状况并不好。倪殷这个时候的出现,一定给她很大的震撼……」

「我也就是--」

「也给你很大的震撼。」

白戍正视谭青,她叹了一口气。

「这说不定,会是一个好事。」想了想,白戍没有那麽悲观,转换角度来看。「这件事情让许淮新的情绪有个突破点,我等会再去探测,说不定会有收获。」

除了自我安慰,两个人都不能够做什麽。

「谢谢医生。」

「谢什麽。不跟你说了,淮心还在里头等我。」

谭青自然不敢耽误白戍的时间,白戍装好水就走进诊疗间,与许淮心进行两人的谈话,让谭青一人待在这白到令人发麻的走廊上。

静悄悄的,比黑更恐怖的白,席卷而来。

刚才白戍说,对於他的冲击,不会小。

哪能小?他恨不得把倪殷的皮给扒了。只要看到淮心失明的双眼,心里就是一阵愤恨,久久难以平息。像他这种长期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能够克制怒气,不去狠狠爆打倪殷一顿,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靠着墙,谭青仰起头来,消毒水的味道令他难受,心里发慌。

有时候他明明觉得,在许淮心的内心深处,会有他的位置。可他也清楚,过去的淮心受到的伤太重太深,光靠几年的疗伤,根本不够。

每当这种想法袭来,他开始变得很无力,很疲倦。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酸甜苦辣各种情绪,皆能嚐到。

只不过,大多是酸多一点,苦多一些,辣得刺鼻刺眼,使人流出眼泪。

甜,也不是那麽艰难。

光是许淮心一句「小心点」,就能够让他的心情一飞冲天。

就是这麽简单,又是那麽困难。

困难的是,克制在甜蜜过後,汹涌而来的情潮,令他更着迷於此。

情字向来能够綑绑大多数的人,许淮心、谭青皆是如此。明明受过无数个伤,等到下一次曙光,再度飞蛾扑火。

许淮心坐在诊疗间里,有点胆怯,双手不自觉地捏紧。白戍在她前方摆了一个水杯,接着打开资料本,观察她的脸部表情。

「淮心。」

「医生?」

「今天你来,我们先单纯聊聊天,放轻松点。」

「聊天?」

「对呀,我这几天在想,你来这麽久了,都没能跟你正经聊天,一直在推动治疗,给你很大压力,真是很抱歉。」

「不、不会!医生给我很大的帮助,平常在治疗上,多多少少也有聊天的成份在。」许淮心急忙辩驳。

「淮心的性格跟脾气都这麽好,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听到白戍这麽说,许淮心愣了一下。

「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我本身没有那麽好的。」

「是吗?可是我认为你很温柔,又很乖巧。」说话的同时,白戍在资料上再度勾起欠缺自信心,她填这个表格已经有三年了,许淮心没什麽特别的进步。

「没有的!我没有那麽好。」

「我们今天是来聊天,不是来说你到底好不好。淮心最近有没有『听』电视剧?」

「没有呢,最近福利会的电视机坏掉了,没有听。」

「那你有什麽娱乐吗?」白戍循循善诱。

「有。」

「嗯?」

「我昨天,听了广播。」

「广播?是听歌吗?还是访谈?」观察到许淮心神色的不安,白戍眯起了眼眸。

「访谈。」

「是什麽样的访谈?是对一些知名事业家的访谈,还是对艺人的?」

「对艺人的。」

「对艺人的?你说说看是哪一位艺人,说不定我也喜欢他呢。」

两人的对话,讲到这,许淮心已是浑身颤抖。

「淮心?」许淮心没回答,白戍追问。

「是谁的?」

许淮心努力回想,脑袋却是一片混乱。是谁的?她昨天听谁的广播?

「许淮心你够了!不要再耽误我了!」

好似有一个刀片,划过她的心。

鲜血淋漓。

她昨晚听谁的广播?

「医生……我不记得了。」

什麽都不记得。

也不该被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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