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杰班级在校庆园游会上举办的活动是扮装甜点店,他希望鬼屋的出口能设在甜点店里,用鬼屋制造的噱头替甜点店招揽客人。
对於这项提议,向晚毫不考虑就答应,当作是回报王雁杰分一半场地的恩情。
落日余晖,秋风奔过窗沿,吹进桌椅歪七扭八的教室。
向晚跪趴在一张摊开的蓝色大字报上,各种颜色的画笔散落一地,她一会儿涂写,一会儿黏贴,干劲十足。
王雁杰斜倚在门边,静静凝望她被夕阳镀上一层暖光,专注的侧脸。
他望了很久,久得他足够将从前有她的回忆全细想一遍。
向晚画完一个骷髅头和木乃伊,抬头看见不知站了多久的王雁杰,吓一大跳。
「你来了怎麽不出声啊!」
王雁杰来到她身边蹲下,翻开动线几乎要完工的草图,「这是我最後做的更动,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向晚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这样吧。」
她埋头继续努力涂鸦,王雁杰皱眉抓住她画画的右手,语调略沉,「小晚。」
向晚僵住,因为那声小晚。
她不习惯王雁杰这麽喊她,甚至不喜欢。
他和她明明没有多亲近。
「你真的有好好看过动线的草图吗?」王雁杰很郁闷。
他和向晚讨论动线无数次,她老是不提自己的想法,只对他提出的意见频频说好,这算哪门子一起规划。
向晚轻轻挣开王雁杰的手,对他淡淡一笑,「你愿意分一半场地给我们班,我已经很感激了,动线什麽的,就统统依你吧。」
王雁杰寒下脸,眼眸隐约闪现着怒火。
他漠然地盯着她,声音冷得不像话,「什麽时候我们才能舒服地相处?」
面对他如此一针见血,血淋淋揭开她和他之间说不清的恩怨,她被人掐住喉咙似地说不出任何言语,心怦怦直跳。
「我分你一半的场地,并不是要让你低我一等,就如同我借你笔不是要让你对我愧疚。」他的声音含有几分怒气,更多的是疲倦。
她垂下头,眼底是深深的动摇。
「我试着对你敞开心扉,可是你为什麽对我做不到平等?」
向晚咬紧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王雁杰说的话令她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来不及解释,偏偏她知道他没有说错……
从小到大的愧疚,使她习惯躲他,然而时间一久,见不着他了,就潜意识认为他其实也在躲自己。
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让心里好过点,才会在他突然的接近下,惊怕得彷佛他是怪物一样。
王雁杰站起身,看着她黑发柔亮的头顶,「小晚,我身边也有对我很好的人,我不是离了你们就什麽都没有,你何必把自己想得那麽伟大,认为我的世界只有你们。」
向晚一愣,不敢抬头。
他捡起方才被自己扔在一旁的草图,「不是非要有亲血缘才是哥哥,就像王安璨之於你,我早明白了。」
下一秒,他的口吻变得狠戾,「所以不要觉得我可怜,不要觉得我孤单,不要觉得你对不起我。知道我讨厌你们五个人什麽吗?就是明明活在一个只有五个人的世界里,演一出只有五个角色的戏,却不自知。」
一滴水啪答落在大字报上,晕出一小块深蓝。
王雁杰默站片刻,终是不想看见她娇小的身子不断颤抖,宛如枝头快要被冷风吹落的枯叶,於是抬脚往外走。
走不出两步,他的裤脚被牢牢抓住,心停滞一拍。
他转头,映入眼眸的是她不知不觉哭花的一张脸。
向晚鼻音浓重带着哭腔,对他说:「不想让我觉得对不起你,就不要再说那些啊,浑蛋……」
现在,她只觉得更对不起他了!
静静凝视她哭红的鼻子和眼眶,几秒後,他从一旁的桌上抽一张卫生纸递给她,「不说你能明白吗?」
向晚哭得更凶了。
王雁杰黝黑的眸子情不自禁变得柔软。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两人以後如同手中洁白柔软的卫生纸,她的悲伤能由他来负责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