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罗音之子金雳有点烦脑,而且是无法和人商量的烦恼。
「唉!」他大声叹了口气,郁闷地坐在阶梯上,这里没有啤酒也没有肉,只有不远处传来的欢声喧闹。
──以及很细微、很细微,细微到不屏气凝神细听察觉不到的呻吟声。
「唉!」他再度重重叹了口气,眼神郁卒。
此时有一个大汉从前方走来,诧异地对着他大喊:「可敬的朋友!怎麽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去参加酒宴庆典?今夜的欢乐每个人都应当共享!」
金雳眼睛一亮,明显很兴奋有人经过,立刻大起嗓门说:「不是我不愿意一起庆祝,事实上我才离开那里不久,还是因为比酒比输了被抬回来,不过当我醒来,正好被请求守在这里,所以才不能继续共襄盛举。因此,不知道能不能请阁下帮我捎带一两杯啤酒解解馋?」
对方哈哈大笑,立刻答应,离开去帮他取酒。
有了啤酒在手,金雳脸上的郁闷去了一半,他很珍惜地一点一点喝去杯中物。
他刚刚和洛汗勇士说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的确拚酒拚输才被抬回来,而且是输给看起来瘦弱不会喝酒的精灵小子,不过假的是,醒来之後并没有人请他守在这里,他是自主留下来把风的。
帮那两个、动静不小偏偏以为没人会在附近的笨蛋把风。
一想到当时他推开木门要再回去宴会,却被隔壁房内的声响吸过去,一向大手大脚的矮人秉住呼吸小心地把耳朵贴上门板,三秒之後却像被烫到一样往後跳,整张脸烧得通红,所幸四下无人又大胡子遮住了半张脸。
不是第一次撞破这种事的金雳恢复镇定,当下决定当作没事往外走,却在走到这排房屋通道口时,看到有一个醉得跌跌撞撞的洛汗士兵朝这里走来,然而这排房屋都住着魔戒远征团的团圆,显然对方是醉到分不清方向了,金雳立刻上前把这个醉鬼赶走。
赶走之後他脚下就犹豫了,回头看了看这条通道最尽头的房间,暗想还会不会有人误闯?
踌躇了一会儿,最终金雳仰天大叹一声「罢了」,就当是让精灵小子欠他一次吧!
这才有了矮人坐在通道口正中央阶梯上发呆的画面。
喝了一口啤酒,金雳继续刚才的烦恼。
他不知道亚拉冈和Legolas是怎麽走到一起去的,但是很显然,这两人比他们都早结识,有一段自己的故事。
金雳很疑惑,醉晕过去又醒来後的脑袋不是非常灵光,想不透和亚玟关系密切的两人,怎麽会有超出友谊的感情?Legolas很崇敬喜欢亚玟,不时会把精灵姊姊的好挂在嘴边,这个全队的人都知道,而亚拉冈和亚玟的暧昧,从凯兰崔尔女王交给他精灵公主的胸针之後被证实,这件事全队也都知道,那这两人为什麽……
身为他们的朋友,金雳很纠结,心情很复杂,不愿意随便在他们头上安罪名,或是往负面猜测。
想当初第一次怀疑他们的关系,是在罗斯洛立安。
彼时他还沉浸在精灵女王的惊人美貌与气质中,一下子对所有精灵的好感都提昇了不少,对於来到黄金森林也没那麽反感,便在众人散去时,起了游逛的念头。
他走在梅隆树金黄色的落叶间,欣赏着精灵领地的朦胧美感,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很偏僻的地方。
突然一声属於精灵柔细的声音传入他耳里,有点急促、并不十分强,如呢喃如低语。
金雳驻足聆听,半晌才会意过来那是什麽声音,不禁红了一张脸。
即使女矮人极其稀少,身为一百多岁的矮人,他还是晓得「那种事」,只是没料到居然会在这麽偏远的「户外」撞见,好险他听到声音後就驻足,没有再发出声响,应该、没有打扰到人家。
顾及精灵敏锐的耳朵,金雳秉住呼吸,大气不敢呼一声,正打算小心翼翼地退走,突然另一声更清晰、更低沉的声音传来,让他一下子有些晕眩──被吓的。
前一个声音就算听不出男女也该是属於精灵,但後一声,他敢用祖传战斧保证,那绝对属於人类男性!
人类,男性,波罗莫,亚拉冈。
金雳心一颤,他有九成肯定是「亚拉冈」。
茫然地往回走,当他在女王安排的地方看到波罗莫正和哈比人说话,一点惊讶也没有。
如果人类是亚拉冈,那麽精灵是谁?
当这个疑问跃上心头,金雳又是被自己一吓。
他隐约知道亚拉冈与爱隆之女有点关系,但显然亚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皱眉苦思,可惜他认识的精灵也只有几个,女性更少,猜也猜不出是谁,说不定是这里陌生的精灵少女呢!
金雳当下释然,既然不认识就没什麽好猜的。
不过当亚拉冈与Legolas并肩回来之後,一个大胆诡异的想法又冒出来。
该不会、是Legolas?
这个假设一冒出来就收不回去,金雳面色古怪地瞪着金发的精灵,脑子里全是这几天他和亚拉冈的互动,以前觉得两人单纯只是很熟的好朋友,现在觉得他们每个互动都让人浮想连篇。
在瑞文戴尔,两人房间相邻,也常看到他们一起行动,有时候会比「好朋友」的定义更亲密一点;在雪山上,当亚拉冈为这条自己所选的路担忧时,Legolas是站在他身边的人,或搭肩、或捏手、或拥抱;在摩瑞亚的门前,他们偏偏紧靠在一起讨论着;在矿坑里,当石桥残破欲坠,亚拉冈抓着佛罗多奋力跃过来,Legolas毫不犹豫地上前张开双臂接住亚拉冈;失去甘道夫後他们逃出坑道,当众人各自陷在茫然、震惊与悲伤的情绪时,金雳瞥见Legolas紧握住亚拉冈的手;看见甯若戴尔河时,Legolas特意朝亚拉冈望去的动作……
他越想越肯定,但又忍不住觉得自己过度捕风捉影,懊恼自己一向不擅长解读「视线」这种东西,也很少留意他人互动的细节,不然哪里有这麽困扰?
金雳为这件是忧心忡忡地想了大半天,然而晚上睡了一觉,隔天醒来,他突然省悟。
不管那个精灵是不是Legolas,他有什麽好纠结的?若不是无意间听见令人尴尬的事情,这根本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
想通後他神清气爽,人也精神多了,只是那之後他看见Legolas态度不自觉好上不少,不再找他毛病,这善意让Legolas疑惑之余感到惭愧,在亚拉冈的顺势劝导下,便也放下对矮人反射性的排斥,两人渐渐友好起来,令其他队员大感惊讶。
後来发生许多事,导致他、Legolas和亚拉冈三人必须徒步跋涉,这之间的休息时间,他都下意识地会跑到较远的地方倚着大岩石休息,把空间留给那两人,而第二次休息时间他瞄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这麽做是对的。
精灵的休息方式很奇特,所以当亚拉冈守夜时,一人一精灵就像是并肩远望夜里的山景平原,他们相依偎的背影连金雳都必须承认,很美,很合适。
後来,他们找到甘道夫、来到洛汗王宫,在圣盔谷打了一场辛苦的胜仗,去完一趟艾辛格他们就办了酒宴庆祝这场胜利,庆祝是其次,洗去众人的恐惧才是最大目的。
他在热闹的宴会里虽然只待了一下,还是察觉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例如洛汗王女伊欧纹看亚拉冈的眼神连他都觉得有戏,例如Legolas调侃亚拉冈的时候站下风的其实是前者,例如Legolas跟他拚酒时的皱眉可能是嫌弃酒的品质,而不是讨厌喝酒,例如他醉倒之前听到Legolas很无辜地和亚拉冈说:「我『忘了』跟金雳讲,幽暗密林的酒比水容易取得。」
然後他昏了又醒了,守在这里打发了四、五个人,宴会灯歇,哈比人与巫师都回到屋子里。
隔天早上,他们被甘道夫的喝斥、皮聘的道歉声惊醒,接着他们两人匆匆乘马离开,前往刚铎,被留下的人则继续在洛汗,出智力的出智力、出劳力的出劳力。
倒是,当梅里跑到高处目送影疾飞驰而去,而亚拉冈追上去的时候,Legolas并没有跟上,反而站在他旁边,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金雳果然是好朋友。」
他抬头看去,这角度能看到的左半脸在淡淡阳光下,柔美异常。
/
这里采用电影桥段,不然小说里他们从艾辛格拿了水晶就直接赶路,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