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担忧在还没睡着前就发生了。
先是一连串可疑的咻咻声,接着五颜六色的烟火瞬间在帐篷顶绽放。「耶!派对时间到了!」
那尔萨斯困扰的扶额,声音充满了无奈。「让我好好睡个觉很难吗?」
「有花堪折直须折,派对要开直须开!朋友们!It’spartytime!」好一个多国语言交杂啊,不知道他在成为吸血鬼前是哪国人。
「……躺着看烟火似乎也不错。」以利沙小声地开口,也不知道是在挺谁。
「好的派对怎麽能没有音乐呢?尤其是要最棒的摇滚乐!」杰克一弹指,我们便立刻被刺耳的重金属摇滚乐垄罩。「放心,这帐蓬是完全隔音的。所以不需要担心外面的监视者!」
其实我担心的是……碰!有人一拳揍上了正在跑跑跳跳的杰克。「吵死了,现在这里是谁在当家?」
「王子殿下,您应该要把握住自己的青春!能在渊族听重金属摇滚乐的机会可不多啊!」杰克理直气壮地回覆。
下一秒,脸色阴沉的兰斯洛特王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的妻子正在睡觉,你要是再不把音乐关掉,休怪我不客气。」
气压顿时降得很低,一切彷佛都即将冻结。在王子的威压下,杰克只有屈服的份。「好啦,对不起。」
为了自己的老婆可以凶成这样,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不过感谢伟大的王子殿下,杰克终於安分的给了我们一个安静的夜晚。
隔日傍晚,我们便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碧翠丝昨晚布下的银线已经汇聚成一条,延伸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循着银线走了约莫十五分钟,众人来到了一处深不见底的山谷旁。兰斯洛特王子站在边上,神情凝重。「……大家滑下去吧,我猜应该没人有带绳勾?」
「对不起,在下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来了。」明明大家都没带,以利沙却第一个出声道歉。
「没关系啦,又没有人会料到我们要上山下海。」克莉丝汀笑着安慰她,丝毫不以为意,好亲民的王妃啊。
「可是我应该要考虑到所有的状况,我该如何弥补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祸……」呃……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以利沙,如果你想赎罪,你就第一个滑下去吧。下去了以後,你就不需要再自责了。」兰斯洛特王子提出了一个天兵想法。
「遵命!」
……现在是什麽情况?
我愣愣地看着以利沙遵从她主人的命令跳下去。
「下面很安全!有植物挡着!」约莫过了几秒,以利沙的声音便立刻传了上来。还好她没事,不过兰斯洛特这举动还是名副其实的蓄意谋害手下啊啊啊!
「杰克,下一个换你。」话音刚落,我们的自嗨王变喔咿一声跳下去了。
在克莉丝汀和那尔萨斯下去後便轮到了我。因为看其他人下去都没有发生什麽事,所以我只是在心中默数了三秒便跳了下去。滑下去的过程非常快,我都还没开始恐惧就到底了。我降落在一种柔软的藤蔓植物上,毫发无伤。那尔萨斯本想帮助我下来,却过度使力,於是我瞬间跌入他的怀中。
那尔萨斯僵硬的被我压在身下,而我则是手忙脚乱地想退开。未料重心一个不稳,上半身又不小心向下倾斜。
於是,两人在一个措手不及的状况下接吻了。
身旁传来压抑的吸气声,满脸通红的克莉丝汀咳了咳,立刻转身,接着她突然讶异的惊呼:「快看後面!」
我移动视线,瞬间看呆了。
众人背後房屋林立,并被一种诡异的翡翠绿光芒包围。在村子的正中央,一束神圣的白光直达天际。克莉丝汀面色紧张:「我们得快点去中央!」
那尔萨斯轻轻叹了口气,然後推推我。我略带歉意地从他身上离开。唉,被腐女看到这幕真是糗死了。
出乎我的意料,我们没花多久便顺利的抵达了村子中央。村子的核心搭建了一座圆形的平台,而一枚闪闪发亮的圣杯正漂浮在其中。
「克莉丝汀,不要轻举妄动。」兰斯洛特王子警告正要走近的克莉丝汀。
只见克莉丝汀拾起一颗石头,朝白光中扔去。石头连落地都来不及变化为蒸腾的雾气。
「殿下,您有什麽对策?」连身为谋士的碧翠丝都被眼前的情况难倒了。
「所有人,绕着平台围一圈。」在深思了几秒钟後,他下达了这奇怪的指令。
说也奇怪,当大家牵起手,将圣杯围在中央後,中心的光芒竟然稍微变弱了。在兰斯洛特的要求下,我们慢慢地收拢圆圈。疲惫感随着光芒的减弱而升高,但七人仍全力撑住。
啪。白光在清脆的声响後终於消失无踪。
兰斯洛特王子小心翼翼地踏上平台,拾起圣杯。
我露出释如重负的微笑,那尔萨斯……终於能获得自由了。
「对不住了!」就在大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上前,夺过杯子。那是一名我不认识的女吸血鬼,但依她颈上的图案应该是属於埃纳王子的人。
「休想!」反应最快的是杰克,他一个箭步扑倒那位萝莉。
「接住!」圣杯自敌方手中弹出,但目标并不是我们。
侍女长莉莉丝从草丛中窜出,接下杯子。「多谢。」
我瞪大了眼,因为我从没想过侍女长竟然也是埃纳的人。
「抓住她!」克莉丝汀勉强出声,但依然还处於震惊中。
指一轻弹,埃纳的人马立即全部现身。莉莉丝头再一点,我们便被层层包围。「好好玩吧。」
语毕,莉莉丝的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殿下,这里的敌人就交给我。」一直没有出声的那尔萨斯静静开口。「请您带其他人去追回圣杯。」
我担忧的拉拉他的袖子,但却遭到忽视。
「不行,你控制不住。」兰斯洛特王子王子和我都知道那尔萨斯想要做甚麽,因此立刻沉声否决。
「卡尔加制得住我,请您放心。」未询问过我的意见,他便将背包丢给我。「王子殿下,等一下我会替您突破出一条路来,在这之後就要靠您自己了。」
相较於那尔萨斯的冷静,我却异常担忧,万一我无法制住他怎麽办?
因为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案,兰斯洛特王子也只能咬牙妥协。那尔萨斯闭上眼,身上泛起无形的杀气。
他的手弯曲成骇人的爪子,很久没出现的獠牙也长了出来。眼前这位陌生高雅的魔物缓缓睁开眼,原来熟悉的黑眸已经转变成震慑全场的血色。只见他轻盈的蹬地再冲上前,防守严密的吸血鬼们就像是不堪一击的保龄球般倒成一片。
这就是所谓的狂鬼大招,狂鬼解放。
兰斯洛特王子立刻抓准时机,带领除了我以外的人杀出重围。而我则是躲到一旁,等待时机。
埃纳的人马尝试抵抗,但完全不是狂鬼的对手。只见那尔萨斯一手拎一个,以异於常人的巨力将他们甩出。他们原想以人数的压倒性优势取胜,却意外的踢到了铁板。
在明白自己毫无胜算後,敌方便立刻相互掩护着後退。已经杀红了眼的那尔萨斯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咆哮一声後便蹬地追上。血光一闪,倒地的吸血鬼背上都多了数道怵目惊心的爪痕。
敌方已撤队得差不多,只余几位受伤的倒楣鬼。那尔萨斯饥渴地扑向前,利齿毫不留情的深入他的颈部。我跳出藏身的草丛,扔了一颗石头过去。
我的力道不大,但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尔萨斯丢下手中的猎物,腥红的双眼转向我的方向。
我从已经打开了的背包中掏出第一包血袋,毫不迟疑地丢向他。残存的最後一丝理智让他迅速的接住血袋,大口饮用。我就这样无接缝的丢着血袋,直到那血色的眸子恢复成美丽的黑曜石色。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巨大的雷声却在这时划破天际。
天摇地动,山崩地裂。
耀眼的闪电对准平台劈下,离那尔萨斯只有一步之遥。
时间,彷佛遭到了冻结。他站在白灼的火焰光芒之中,一如往常的优雅、美丽。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因此连移动都懒得尝试。在闪电劈下之前,我接收到了略带歉意的微笑,彷佛在说:啊,反正狂鬼本身就是一种罪,理应受到这种下场吧。
有什麽东西梗在喉头,在我有意识前,我已迈开脚步扑向前。
「──那尔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