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烽火喧鳴 — 卷一之二 、邁進

关羽的寝居就在府旁。那儿松柏扶疏,溪水潺潺,无一丝女气,很衬他的形象。

李陌带着刘夕潭去拜访他。当然,事先就叫她换上男装。

走至朱红门前,李陌示意她停下,敲敲门,朗声问道:「关将军在吗?」

下一刻,门就被拉开,一个男人站在他们面前,他的视线放在了远方,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丞相有事吗?」

刘夕潭不禁腹诽『他才当过一日丞相,不就是挂个虚名?』

李陌却不羞不恼,温和的道:「不知关将军近日可好?」「也就那样子而已,不会难过到哪去。」关羽并没有看他们,以致於刘夕潭得硬把纸塞到他手上。

「嗯?」他疑惑的念出纸上的字:「关将军怎麽不请客人进去坐?」到後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强烈的艳红攀上他的脸:「请…请进。」

莫怪众人都说关公的脸是红的。

房内极为简洁,正厅仅有一张玄色大桌、几张木椅,右偏厅的靛青遮纱一边绑起,左偏厅则被掩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里面的摆设。

关羽领着他们进入右偏厅,也就是书房。

「请坐。仆从去帮忙张罗中饭,还望丞相不要介意。」他的脸依旧赤红,有些别扭。

李陌微微一哂"我是陪同他来的,不必理会我,就当没有这个人。刘夕潭,你可以开始了。"他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像在欣赏一出戏。

刘夕潭朝关羽伸出手。他愣了许久,突然慌乱的问道:「怎…怎麽了吗?」

可是刘夕潭不想说话,仍然沉默不语。

关羽更慌了:「到…到底怎麽了……」

此时李陌才启唇,悠悠哉哉的告诉他刘夕潭的目的:「纸。」

关羽松了一口气般,迅疾把纸张递还给她。

她瞄了眼纸,只见原本平整的纸被慌张的关羽捏皱不少。她勉强压下把纸弄平的念头,起身倾身,在关羽手上写「墨。」

她特意写慢了些,让关羽能够理解。

待到笔墨纸砚全备齐,刘夕潭突然觉得有点累。果然,要实践原则,也需要有相当的耐心呢。

刘夕潭提起青绦相间的笔,在素白纸上行云流水,有着常年写字的人才有的,独特的笔迹与习惯。

李陌端详着她的字迹,没注意她到底写了些什麽。

她写好後直接把纸推到关羽面前「既有美人在怀,又有锦衣玉食,卿为何不留下?」

关羽此时比较好了,说话不结巴,脸红也稍稍褪了:「我与玄德兄、益德弟结为兄弟,自然要讲义气,怎可为荣华富贵而翻脸不认人?大哥一心想要复兴盼朝,更是该效忠於他。」

刘夕潭迅速抽回纸,又写「照卿所说,刘备卿爱国忧民,却又如何见得?」

关羽抬头看着她:「如果相处久了,当然会感觉到。你既然问了我两个问题,换我问你。」

「第一,你是男是女?第二,如果是男人,为什麽刚刚还特意用袖子隔开手,才在我手上写字?」关羽的眼神投出凌厉,这才颇有大将之风。

刘夕潭却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迅速挥笔写下「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关羽愣了一下,脸色微变。见此,她又迅速的抽回纸补了句「我是男的没错,只是不喜欢碰到别人罢了。」

他狐疑的盯着她,不信,「为什麽会讨厌与别人有肢体接触?如果说是对女子也就算了,连男的都…」

「只能接受男子的碰触,莫不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刘夕潭又写道,字迹有些龙飞凤舞,不如起初那般清秀稳重。

李陌看了她一眼,徐徐问她:「你怎麽如此急躁,真是男人就是男人,又怎麽怕被质疑?」

刘夕潭挑眉「我自小身子孱弱,被当成女孩娇贵的养大,最恨别人怀疑我的性别,又怎麽着?」此时的字真有些狂草的韵味了。

李陌轻柔一笑,没有任何责怪之意。

「罢了。关将军,今天叨扰你了。走吧。」他优雅起身,捉住了刘夕潭的袖子,头也不回的步出门。

「你了解我刚才的用意吗?」李陌问着,但这只是让刘夕潭扫了他一眼,她还是默不作声,甚至加快了脚步。

「停住,刘夕潭。」李陌伸手又拉住了她,无比认真的对她说道:「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回头看着他,晶亮的眼里满是鄙夷,就好像在说:「啊,这是什麽诡异的要求呐?」

李陌不禁笑了,她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你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想说话吧?」李陌问话的语气逐渐染上咄咄逼人,不自觉的越靠越近,手也抓着她的肩。其实他还是有发现这逾矩的动作,只是没有一丝一毫想放开的意思。

刘夕潭微抬起下巴,傲然的看着他,仍是不愿开口。

「刘夕潭,我说了。我想听你的声音。」他顿了一下,礼貌性的补了一句:「可以吗?」

刘夕潭沉默着。

他们俩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在李陌快要放弃的时候,刘夕潭突然撇过头,细若蚊呐的说了句:「不可以。」

李陌怔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只见刘夕潭又迅速的看了他一眼:「不.可.以。能放开我了吧?」

闻言,李陌倒是乖乖的松了手,跟着她走回房。

「你跟着我作甚?」远远的,松贞就听到刘夕潭不满的声调。

三个侍女互看了一眼,对刘夕潭跟别人说话这事惊奇不已。

「小姐,您回来了。」惊讶归惊讶,她们还是如常的出来迎接。盼朝的灭亡已成定局,再称刘夕潭为公主,怎麽听都有种讽刺的感觉,於是几次商量後,她们便称她为小姐,反正刘夕潭也不会在乎这个,甚至直呼她名讳她都不介意。

刘夕潭一看到她们,就口气不善的说道:「我要净身。」本来疑惑的松贞看到跟着她的李陌後,恍然大悟:自家小姐不满的原因,八成就是因为主子吧?

谁让她们主子是披着羊皮的狼呢。

即使刘夕潭直接忽视他,到浴池那儿沐浴去了,李陌也没有走的念头。

「梅伴,你去吩咐膳房准备晚餐,然後你们三个就可以先去用晚膳了。」李陌靠坐在黑檀木椅上,语气透出了笑意。

他心里正想着,等一下要怎麽跟刘夕潭好好谈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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