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踢翻桌上拨放着涅海堂被掳走画面的电脑,飞出去的主机狠狠砸在前方一排黑衣人身上,朗宁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就算闭上双眼也可以让人感受到由他自身所散发出来的巨大压力,从起伏幅度巨大的胸口可以看得出朗宁已经很努力的维持着濒临崩溃的冷静。
「人呢。」很久,在众人以为朗宁不会开口的时候,沉沉的声音吐出重重的两个字。
「因为对这个环境还不熟悉,所以目前还……」
「人呢!」同样的两个字,这一次是冲口爆吼出声,换来的只是所有的沉默,睁开的双眼,绿色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冷笑:「废物,那麽一大群人却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噢,错了,是不想看着。」翘起的唇角与阴冷的声音完全搭不上,朗宁仰头靠在沙发椅上一脸疲倦。
「朗,这是意外,上次也……」想缓颊,但瑞希的声音却让朗宁加倍爆怒,弯着的身体方便了朗宁的抓揪,被扯住的前胸衣料令瑞希不得不往前倾身,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朗宁少见的暴戾而有些慌恐。
「上次也好,这次也罢,你做了什麽你自己最清楚。」手往旁边用力甩开,连带瑞希也跟着被推倒,如果没有羽希扶恐怕会直接摔倒在地。「找,把人找出来,你们最好祈祷涅平安无事,他损一点伤一点我都拿你们来赔。」朗宁讲话的声音从来都没什麽高低起伏,但这一次,是所有人第一次从朗宁身上明显的感受到强烈的不悦与压力。
「朗,这样做一点也不合理。」重新站起身体,瑞希满脸不认同的说:「你这样大费周章的只为了找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只会让人抓死了你的把柄,你从来不会为了谁做出愚蠢的决定,在这时更不该让涅海棠成为你的死穴!」
「哥,不要再说了……」扯扯瑞希的手,羽希试图想要阻止瑞希却没有办法,只能一边紧张的瞟着朗宁,以防他下一步会突然发作做出任何伤害瑞希的事。
「你已经任性的把自己置於危险的地方只为了一个跟麦迪契家毫不相关的人,还要所有人跟着你围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转,朗宁,涅海棠不是涅麓,他是一个背离过你的人,一个叛徒凭什麽让所有人为了他一人团团转!」
「瑞希!」看瑞希越说越过,羽希喊住他,「你说的太过了。」
「是啊,说信任涅海棠的是你,但背地里反他的也是你,楼兰瑞希,你这是吃醋了还是纯粹精神分裂?你到底玩的是什麽呢?」坐在一边翘着脚,凉凉的摆弄手机,莱恩冷笑着说。
「莱恩,最反对的人是你,这个局面的造成别以为真没你的事。」
「我反对,但我没有你那麽虚伪。」放下手上的手机,镜片後湛蓝色的双眼不屑且傲慢的看着瑞希,「一边嘴上说着相信,转身又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比起来你来,涅海棠确实比你值得信任多了。」
「哼,吃人几顿饭就给收买?莱恩‧布莱德,你也不过如此,像个人家赏根骨头就跟人跑的狗。」
「哈!就算是狗都比你知恩图报!」不在意被人比喻成狗,莱恩摊手摇头一脸好笑,「东方人不都说那个……什麽?……一饭之恩没齿难忘?」扯扯嘴皮,「楼兰瑞希,你一个东方人居然比我一个西方人还不如……啊、是我错了,你根本是虚有其表的杂种而已。」
「莱恩,你说的太过份了。」听不下去,羽希开口反驳,「瑞希没想害谁,他只是……」
「够了,闭嘴。」
冷冷的声音打断你来我往的争吵,所有人瞬间消了声音,看着朗宁从沙发上站起,被黑色布料包裹起的挺拔身形,就算不是在场所有人最高的,但气势就已经把所有人给压得抬不起头,连身高近两米的强尼都显得渺小,绿色的眸子扫过众人,最後停在瑞希身上,没有情绪的凝视让瑞希窒住了呼吸,心脏猛的抽跳。
朗宁就像是个狩猎者,强悍而美丽,被他那双恶魔般的绿色双眼盯上了就再难逃脱,明明他们也都是这个世界的强者,明明不可能屈服在这样一个人之下为这样一个无血无泪似乎只把他们当工具的人奔波,但他们就是没有办法自己的被这样的强大力量所折服,甘心为他所用。
楼兰瑞希不甘心,但又无法自己受朗宁的吸引,咬着牙,低下头,恨自己为何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看着瑞希,羽希垂下双眼,瑞希的心情他也懂,只是他不会像瑞希那样,那麽明白的表现在外在情绪上罢了。
而且瑞希对於朗宁一直有种特殊的感情,虽然瑞希一直没有明讲,但做为挛生兄弟的羽希不可能没有感觉,也更可以理解瑞希对於涅海棠的那种情绪矛盾。
「瑞希,」短短的几秒里,在众人以为自己将会被无形的压力给勒到窒息的时候,朗宁缓缓开口,瑞希抬头看着朗宁,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绝望还是希冀的:「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把那些不必要的情绪收回去,对於我的选择与决定,你不满意有意见甚至选择离开我都无所谓,但最好不要尝试踩我的底线。」
「……我知道了……」再次垂下头,瑞希的声音很是沮丧,连莱恩都忍不住产生同情的感受,不过也只有短暂的转眼之间而已。
朗宁的人性只会在特定的人特地的地方表现出来,了解这一点後还是选择了追逐着他的步伐的莱恩一直都很有觉悟,没有觉悟的人是很难长久的跟在朗宁跟边的,这一点他在涅海棠身上更是得到了确切的证实,看不清朗宁还新心怀莫名其妙的怀抱,心碎到死也是刚好。
抿着嘴将所有想落井下石的话全在肚子里转一圈,最後跟着朗宁站起身体往外走动,刚站起,才想放进上衣口袋的手机就急急忙忙的吵闹起来,低头拿出手机,黑色的画面显示的号码他一点也不熟悉,挑眉,接通後放在耳边,眉毛挑起,翘起一边的唇角後又垂下,切断通话恢复待机,抬头看着朗宁说:「玛利安,门外来了个神秘访客。」
朗宁停脚,回头,看着莱恩一脸贼笑贼笑,挑眉。
人在受到强烈打击导致不正常昏迷醒来後通常该有什麽样的反应?
「……饿死我了……」涅海棠根本是被饿醒的,胃不断的打鼓再打鼓,吵得就算他一身无力头痛得要死也不得不清醒。
抬起酸软的手臂压在前额上,眼皮沉重得让他只想闭上双眼继续睡觉把胃袋空空这件事情给忘光光,只是他的胃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持续不断的发出恼人的噪音以及让人不快的饥饿感,再下去就该是胃酸在里面拳打脚踢的制造疼痛了吧。
真是麻烦,但这是哪里?
白花花的天花板上就一个大吊扇,脑袋缓慢的左右张望,看到的除了简单的桌椅以外一样是单调的白花花,远远的桌子上就只看到两个杯子一壶水,抬起脖子,一台摄影机正毫不掩饰地对着他猛照,让涅海棠一下子起了情绪。
他怎麽可能忘记,自己拎个一整袋的麦当当正回家准备大吃特吃,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用电击棒给弄晕了带到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
他也记得那些保镳在看到他後第一时间不是走来而是跟某个人联络,而且似乎对於电话那头的指令有些迟疑又不敢反对,那让涅海棠有些想笑。
甩甩头,疼痛感与无力感一点也没有好转的现象,涅海棠不禁皱了皱眉,怀疑自己不过是被电击棒给电晕了,怎麽就会无力到这种地步?缺乏训练的这些年果然让自己退化得太过严重。
坐在床面上,想着如果摄影机那头的人有在关注他的情况的话,也差不多应该要露脸或是出出声了,白色空间里唯一个褐色木门就让人给推开了,但走进屋子里的人却不是袭击他的那一个。
有组织的?也是,那个人如果自己要逮人的话,没有接应的同伴应该很难顺利离开现场,就算那些保镳在怎麽迟疑迟钝,单靠一个人要架走他这麽一个大男人,力量仍然有限,但如果是一个出手一个接应就很难说了,但是在朗宁的眼皮子底下劫人,如果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就是对他的习惯有程度上的了解,再不就是单纯有勇无谋的神经病而已。
就不知道这些神经病的最终目标是朗宁还是他了……不可能是他吧?不过,它们对他这个人质的待遇可真好,没把他锁起来铐起来扔地板而是给他张舒服的床睡,唯一遭罪的就只是胃跟脑袋而已。
「不好意思,用这麽粗暴的方式把你请来。」
「是啊,早知道我就不会出门去买我的粮食而是在家里煮泡面打发。」对嘛,他早应该这样做,才不会赔了食物又挨痛。
听到涅海棠语调不满,比起抱怨粗鲁的对待,更像是在抱怨自己买的吃食被抢走,这让走进来的男子愣了下,低头思考了会儿後突然恍然大悟的抬头。「那一袋速食?」接着露出有点无奈的苦笑,「因为放冷了也不好,所以我们就不客气的分掉了。」
分掉了?好极了。「那我现在肚子饿了,饿得想揍人,你说怎麽办?」又饿,又渴,头也痛,全身更是无力到让人想发火都没力,但区区揍人的力气他倒可以挤一挤。
「先喝点水好吗?」边说,边走到桌边拿起桌面上的温水壶给涅海堂倒了杯水拿着走到床边递给涅海堂,看着那伸来的手及手上的杯子,涅海棠沉默了下才接过杯子。
男子看涅海堂喝了口水,稍稍缓了口气後才继续说:「吃的东西已经去安排了,只能请您再忍一忍了。」
「现在什麽时间了?」从房间里唯一的气窗可以看得出外面的天色已经入夜,但在这个就算入夜也不见街道人潮消退的台北城,要凭着天色判断时间实在是太过困难。
「晚餐时间。」看都没有看,对方笑眯眯的回答。
看来是没打算告诉他正确时间了,明天只怕也没办法上工了。「那至少告诉你是哪来的,想做什麽,就算是做朗宁的替死鬼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涅海棠自嘲的话语让男子一直带着轻笑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一脸正色地说:「涅少爷,你讲的这是什麽话,我乔扬可以用生命发誓,不论是我或李冰或任何人都没有伤害少爷的想法!」
眼前这个自称乔扬的男子过於激进的宣告让涅海棠听得一愣一愣,手上的水放在嘴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但对方看着自己的双眼太过直率又太过热情,让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垂下长长睫毛掩饰眼底的不知所措,低头喝了口水,水杯托在手上轻轻搁在用被子盖住的大腿上。
「涅少爷涅少爷的,你们肯定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的喔。」摇摇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在画面上点点滑滑几下,看了看画面,将手机画面转向涅海棠,「我们都还留有涅先生跟你的照片,真的是很怀念涅先生还在的时候,那时每天都被逼着听涅先生的碎碎念,全部都跟少爷你有关呢……真的……很怀念……」
「你是涅麓……涅叔的部下?」涅海棠皱眉,「如果你是涅叔的部下,怎麽会在这里?」
「是涅老大曾经的部下。」收回手机,满脸怀念的看着手机画面,「这时的你应该才十四?十五?老实说,这十年来你也没有多大的改变,认得你的人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所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把我弄晕搬来的目的是为了要叙旧?」鬼才信。
「当然不是。」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我们是来接你的。」
「接我?」涅海棠眨眼,「我怎麽好像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正确的说法是授命来接你的,其实很多事情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过程里如果有一些粗暴的行为,还请少爷见谅。」说着,单手背在背後,一手贴在胸口,腰微微前倾四十五度表示歉意。
这实在是让人浑身不舒服,但涅海棠也只是皱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乔扬一眼,回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杯,怔怔的呆着。
涅麓从来不让他太过深入自己的工作,所以对於涅麓身边的人除了那几个比较亲近的叔叔以外几乎没有再跟谁特别接触,早期还好说,自己年纪小,会受到很多人的看照,再回到麦迪契家成为朗宁的伴读後就不太有这样的机会了,更别说跟在老爷身边的那段时期。
所以乔扬跟他嘴里的李冰应该都是後期才加入的人罗?
他们说来接自己,那是什麽意思?
喂喂喂,他可是一个离开麦迪契家很久的人了啊,现在这是在演哪出?
「你看起来有很多的问题呢,虽然我也很想回答你,不过我们知道的不太多,等等一边吃饭一边把我们知道的说给你听?」门外有些噪音,应该是李冰回来了。
「你们对一个被活逮的人的待遇真好,那我是不是可以自由进出这个地方还可以打电话用电脑上网?」掀开被子,坐到床边伸了伸懒腰,涅海棠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
「只要不走到外面去的话可以给您自由活动的空间,打电话或上网是不行的,但是电视跟电脑还是可以提供给您使用,有需要吗?」
「别开玩笑了,你们想干什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是一个离开麦迪契家,跟麦迪契家再没有关系的外人,但一个个却在那麽多年以後找上门来是想怎样?」他只想安静的生活,默默的过完这辈子,是有没有那麽难?
「不可能没有关系的,涅少爷,只要一天跟麦迪契家扯上关系就一辈子扯不清了,更别说你还是涅麓的儿子呢。」扯扯嘴角,乔扬似笑非笑的说:「虽然你也跟我们一样是涅老大捡来的,但怎麽待遇就不一样了呢。」
「也许我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吧。」耸肩,涅海堂学着乔扬似笑非笑的说。
「这倒是真的,你都不知道涅老大平时都是用什麽表情在秀你的照片,比真正的傻爸爸还傻。」想到涅麓在大家围炉时躲在角落讲电话的样子,乔扬就忍不住羡慕,羡慕可以让他最尊敬的涅老大露出一脸傻气,并用着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说话的涅海棠,以前,他总是会想,自己到底跟涅海棠有哪里不一样,为什麽独有涅海棠一个可以得到涅麓百分之两百的宠爱,连琼老大都对涅海棠疼爱有加,至今他还是不能明白,但或许真的是涅海堂自己说的,小时候长得可爱吧。
啧,如果他会被这种说法给说服那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念。
开了门,果然就看李冰两手拎得满满的正往房间方向移动。
「乔,来帮忙,重死我了。」
「谁让你买那麽多,重死活该。」乔扬离开房间,并没有顺手把门关上,而是任房门大开,一点也不在意涅海堂是否会藉此作乱,或该说,他根本不觉得光凭涅海棠一个能做出些什麽。
真是彻底的被看扁了呢,涅海堂苦笑。
坐在床边,左右看了下,轻易的就可以在床角边找到属於自己的鞋子,外套就挂在另一头的椅子上,弯下腰捞过鞋子穿上,双脚踏在地面上站起,身体稍稍不平衡的颠了下後才回复正常,缓慢的移动脚步走到房门边,才看到屋外一样放眼过去一片单调,乔扬跟李冰正忙着从提袋里拿出一碗一碗分好的汤面饭菜,每一样都是中式的餐点,还有一叠的小笼包……果然是外国人来着,对小笼包总抱有特殊的情感。
但,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十盒小笼包不会太夸张了吗?
「噢,涅少爷你醒了,听说你饿坏了,快点来吃点东西吧!这个广东粥超香的,还有那碗牛肉面,这个麻婆豆腐听说超级道地,跟这个小笼包……我想它超久的了,从下飞机那一刻就在想,然後珍珠奶茶……」一桌子的食物排开,涅海棠光看真的就饱了,但李冰还在点名越点越欢,原来这两个人自己打算干掉这一桌食物?
哇,不胖真是奇蹟。
看着李冰从一个透明袋子里挖了陀绿油油的东西,涅海堂眯眼看了看,就看李冰在乔扬的挑拨下正准备把指尖那坨芥末送进嘴里,快走两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及时阻止悲剧发生。
「白痴,你不知道这东西是芥末?」
「不能吃吗?」李冰愣愣地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涅海棠,染得火红的头发跟那双黑色的眼珠子一点也不搭。
「可以,但你吃的方式错了,没人这样一大陀放进嘴里的。」拿过随餐点附上的纸巾把李冰手上的一大坨绿色擦掉,「你这一口下去要是没被呛到眼泪鼻涕交替狂奔我就跟你姓。」一边说,一边没好气地看着掩着嘴头别到一边闷笑的乔扬。
「啥?这跟薄荷长的一样的东西怎麽那麽可怕?这麽危险的东西你居然叫我吃!」拿被擦乾净了的手指着乔扬,李冰气得大叫。
「你自己说没看过那是什麽所以就让你试试,涅老大不都是这样说的,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好像是喔……」李冰手缩起来,眨眨眼,想了下,好像有点道理但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涅海堂在旁边摇摇头,职业病发作的把一桌子东西摆好,调味料都依顺序放进了附的小碟子里,再把纸碗及卫生筷分发给乔扬跟李冰,让两个人坐下吃饭。
「餐桌上厨师最大,我既然是专业的厨师就不允许人浪费食物,乔扬,这种玩笑别开了,要有什麽意外,最後落得蠢死一途,你後悔都来不及。」
「知道了。」乔扬笑笑,没再说什麽,拉过一盒小笼包到自己面前後坐下。「但是在这个空间里还是要请涅少爷配合我们,不要有任何可疑的举动,不然让你有损伤我们也不好交代。」
给自己盛碗还热腾着的粥,坐到沙发上,拿起勺子送口粥进嘴里,原来还有些疼痛的胃稍缓了些。「我就一个普通的小平民,只懂得怎麽样可以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能做出什麽威胁到你们的事?光跑我就跑不出这张桌子了。」
「最好是。」嘴里含着小笼包,李冰口齿不清的咯咯笑道:「我就没看过谁能打赢过你,」把一口小笼包吞下肚里後,拿起手边的可乐喝一大口,「涅老大到底都教你些什麽?手脚明明看起来就软趴趴的,怎麽就能把一个比你大一倍的大个子给摔出去?」李冰很好奇,超级好奇。
涅海棠看着李冰眨眨眼,低下头,「普通的防身术而已。」再拿起一汤匙的粥放进嘴里。
「骗人。」
「骗你又没有好处。」默默把碗里的粥喝完,又添一碗,然後在上面淋上麻婆豆腐,勾勾手指,让乔扬给他拿盒小笼包来。
「哼,你是怕我要你教我呗。」张着大眼看着涅海棠的动作,学他添碗粥後在上面淋上麻婆豆腐挖一大口放进嘴里,双眼闪亮闪亮。
涅海棠轻笑了下,抬起琥珀色的双眼看着李冰,语气很无奈:「你还用我教吗?」
被涅海棠瞟一眼又用无奈口气说上一句,李冰愣了下,不只李冰,乔扬也愣住了,片晌,两人沉默的低下头。
气氛强烈的瞬间反差让涅海棠也跟着愣了下,看看李冰後又看看乔扬,一脸不能理解这种瞬间降温的氛围是怎麽回事。
「不过是不教你们防身术,不用情绪低落到这样吧?菜都变得难吃了,再说,你们本身根本就像活兵器,何必教?」
「不是那回事。」伸手摸摸李兵毛绒绒的脑袋,乔扬无奈的叹气。
「那是怎样?」涅海棠皱眉,「这一桌子你们要敢在我面前浪费,就算是我也会把你们打成猪头。」
「才不会浪费。」噘着嘴,一脸孩子气,李兵伸长手拿过珍奶插上吸管塞进嘴里用力吸一大口,腮帮子腮满珍珠用力咀嚼,好像珍珠跟他有仇一样。
摇摇头,「你这种吃法肯定会坏肚子的。」用筷子夹起一颗热腾腾的小笼包,用汤匙盛着靠近嘴边但旁边的视线实在太过扎人,让涅海棠不得不停下动作转头看着乔扬。「那你又是怎麽了?想吃小笼包那边还有。」筷子指指李冰手边硕果仅存的三个纸盒。
「你真的不是涅麓的亲生儿子?」
「蛤?」一口小笼包还是没塞进嘴里,乔扬的问题让涅海棠张着嘴发出疑惑的单音。
「你的行为举止跟习惯完全跟涅老大一模一样,你确定自己不是涅老大的亲生儿子?」
「不是,我很确定。」涅海棠笑笑,「虽然很模糊,但我还是有小时候的记忆,我是涅叔领来的。」停了停,想了下,涅海棠续道:「严格说起来,我真正的家人是死在麦迪契的斗争里……」话没收尾,嘴就让乔扬伸手掩住,涅海棠眨眨眼,一脸不解的看着乔扬及一脸严阵以待的李冰,两人神经兮兮的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确认周边没有多余不该存在的耳朵後才收回手。
「涅少爷,这事你可不要随便说,我会当没听说这事。」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涅少爷是老大捡来的不说,还是老大砍了人家全家之後把人给抱回家的……干,少爷的神经也真是大,居然跟血债仇人那麽亲?还是当时的涅少爷实在太小太可爱了所以让涅老大爱不释手才逃过一劫?
这样说起来,听说涅老大三不五时会从路边捡小猫小狗一样的捡孤儿回家就是从少爷开始捡出的习惯罗?他也是,李冰也是,都是涅老大路边捡回来的,但是却没有谁能让涅老大像对少爷那样上心,也没谁能够真正毫无芥蒂跟在涅老大身边,那怕是吃顿饭都难免拘谨。
想着,乔扬忍不住又多看了涅海棠一眼。
涅海棠张的一双透彻的琥珀色双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扇动两下,点点头,淡茶色的头发随着摆动摇晃,抿起嘴表示自己不提,回头,继续另一半没吃完的小笼包。
「你……不好奇为什麽吗?」对於涅海棠无条件的接受他们的要求,反而是李冰忍不住好奇与怀疑的问,「我们这样要求你就照单收……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麽?」涅海棠偏了偏头,「我只要确定你们没打算害我就够了,再说,如果你们真的打算灭口也不可能不对我有任何是束缚。」放下空了的餐盒拍拍肚子,「有吃有喝还有床睡,这是我预过最高级的人质待遇了,可以的话最好能给我个电话让我给店里请个假。」这事关他走出这扇门後还有没有可以喂饱自己的生活必需工具,要知道这年头就算是篮带厨师也很难找到一份合意的工作。
「少爷,你有苦到没这份工作就会饿死的地步吗?」乔扬苦笑,他们这些小鬼每一次任务後拿到的报酬都可以供他们挥霍大半年不愁没饭吃,这个继承了涅老大财产的人会不工作就饿死?打死他都不信。
「没有,但这是原则问题。」手越过珍珠奶茶,滑过可乐瓶,捏住远远的啤酒罐後收回手,熟练的拉开瓶盖,瘫在沙发上双脚交叠,仰头豪饮一口,非常大方自然且自动,一点自己是被人给捕抓来的紧张感也没有,让李冰跟乔扬两个人忍不住盯着涅海棠直看。
那个神态,那个举止跟习惯,还有那一职都很从容的态度,说他不是涅麓亲生的应该不会有人相信。
没有理会旁边来的烦人视线,单手撑着额角,在吞下嘴里的酒精後缓缓地吐出一串数字,听的乔扬跟李冰有些莫名其妙,才缓缓的侧看着两个人笑笑着说:「不能给电话也不给上班就帮我掰个理由请个假呗,如果你们没有太为难我的打算的话,这点小方便总可以给吧?无故缺席会造成别人的困扰,我绝对不要成为战场上落跑的男人。」
那个自称是人质的人一直在做着不像人质的行为还给绑架他的人开条件,李冰偷笑,乔扬翻翻白眼,但还是点头应允道:「我知道了,这是我会处理,请少爷您就安心的待在这里,有什麽需要就跟李冰说。」指指旁边的红毛,然後很快的补充道:「但任何可能对外通讯的设备暂时没有办法提供,请您务必见谅。」
「那我得待多久时间呢?」换了个姿势,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上还有些重量的铝罐。
「到新的命令下来为止。」
「麦迪契家的家主在这里,还就住在我现在住的地方,除了他以外你们还等谁的命令?」
乔扬转头跟李冰对看,转回过头,低头,「抱歉。」
「真想道歉,你们搞错对象了。」侧过身,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仰头喝酒,再不发一语。
再以为涅海棠对他们感觉到不信任或失望的时候,突然又听他用着有些重的语气说:「还再发什麽呆?桌上的这些东西不吃完我塞你们胃里。」
「吃不完的话要怎麽塞胃里?」搔搔後脑,李冰看着一桌子的菜傻傻地问。
涅海棠听着挑眉,突然回头对着李冰露出让人莫名感到寒意的笑容,「我是学的是正统法式餐点,所以懂些鹅肝酱的做法,要不要我教你怎麽做?」
「怎……」
在李冰问出自毁性的问题之前,乔扬已经先行扬起警报器用力巴了李冰的脑袋一下抢道:「不、不用了,这些我们会负责解决的,小事。」
「很好。」笑里的冰渣瞬间融化,涅海棠探出身体伸长手又拿了瓶啤酒,摇了摇,「下次多买点。」说完,开罐,仰头喝了一大口,继续侧坐,这回双脚搭在沙发的手把上,脸靠在椅背上,吊着双眼看着窗外。
窗外正吊着一轮大圆月,涅海棠眯了眯眼,唇角勾起,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天上的这轮月亮,也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想起过涅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