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见的话语》
第十八句话Chapter18～
『此刻的我听见，原来难以抉择的事情就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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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告诉父亲我原谅他，应该说我不曾怪过他，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啊。
父亲说有事情要处理就先挂了电话，我吸了吸鼻子，眼泪残留在眼角，我胡乱地抹了几下。
我在哭什麽？
事直至今，我还在哭什麽？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了一周了，不是过的好好的吗？明明没有他，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安宁，自己还在纠结什麽呢？
我抓起身旁软绵绵的被子盖了起来，身体陷在被子里，好乱，脑袋变得好乱。
我的心像是打了一个死结，怎麽解都解不开，过了好久好久，我的眼皮才变得沉重，才真的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
隔天叫我起床的是那把清亮的声音。
“喂，起来了，懒猪。”
我眉宇间聚拢在一块，锁得紧紧的，啧，谁叫我起来啊，竟然打扰我睡觉……
我翻过了身，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我怔了一下，这才醒悟了过来。
哦对，我已经看不见了，我又忘了。
那把清亮的声音，是小玉，看来他叫我起床了。
“你终於肯开眼睛了，睡得跟猪一样。”小玉话中带着刺儿，像是调侃又像是嘲讽地寒碜了我一番，“起来吃早餐了。”
“我睡多久关你什麽事。”我有着挺重的起床气，被叫醒心里总是会感到烦闷，便对他语气发冷地说出这句。
“当然关我的事情，现在可是我在照顾你诶。”他的言语表明出了他的无奈。
“我要再睡一下。”反正只是吃个早餐而已也没必要那麽早起。
“现在太阳都快要晒屁股了，还睡。”小玉手按着棉被用力地扯了几下，我抵不过他的力道，棉被便被拉到了一边。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吗？难怪棉被被移开後，身体感觉有微微的灼热，看来是阳光照射进来了。
“反正我现在看不到，没差。”我攒着眉头对他说，我觉得我现在的脸色应该没好看到哪里去吧。
小玉没有再接下去了，看来他放弃劝阻我继续睡下去了吗？很好，那我就可以再窝进被子里了。
就在我打算合上眼皮的时候，他又说话了。
“我说，你到底在绝望什麽？”他重重地长叹道，那叹息显得很沉重。
绝望什麽？他在说什麽？他在说我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看你一副悒悒不乐的脸，你似乎很早以前就这样了，但是我根本不明白你现在到底在忧什麽心。”他对我这麽说，我还能感觉到他有一丝丝的怒气。
我不自觉地摩挲自己的脸，难道我的情绪有表现得这麽明显吗？
“拜托，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好不好。”他有些无可奈何地再次叹气，“如果还是因为我弟的事情，都已经过了多久了你就不能释怀吗？”
释怀？释怀吗……
我也很想逼迫自己遗忘掉那些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麽，那些事情总是不时像录影带重复地浮现在我脑海里，他那木讷的脸直视着我，他那温润的红唇急躁地落上来，以及我送给你一记耳光的时候，那手上火辣辣的感觉。
脑袋总是那麽不如意。
我到底在绝望什麽呢？对爱情感到绝望吧。我再也不敢贸然与他人产生恋情了，因为我认为爱情就是个会让人感到胆怯的东西，触及了会受伤，会崩溃，有些人甚至因为承受不住过於痛心的过程而结束自己的性命。
反正爱情就是充满着玩弄、阴险、欺骗……玩弄的那一方一开始会感到满足，受害者则是默不作声地被欺负，或许他太过单纯不知情，或许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这样的做法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一旦玩弄那一方玩腻了後就会头也不回地抛下另一方，去寻求新欢，而受害者呢？心早已被践踏得血淋淋，眼泪早已经为他流乾，空虚的躯体被蹂躏得不成形。
抱着期待坚强的受害者选择咬着牙等待下一个或许能给予他幸福的人，但是通常这种做法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不想变成这样。
我不想成为那些可悲的受害者，所以我宁愿放弃那一些路过的、能给予自己幸福的贵人，放弃所有，就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我觉得这样的话才会安全。
我对他放射出自认冰冷的目光：“我有心事又如何？反正不关你的事。”
虽然说不上厌恶，但是我并没有对小玉产生过好感。为什麽我会不喜欢他呢？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尊的哥哥吧，算他倒霉。
“我喜欢你总得关心一下的吧。”他拧住我的手，“就不能给我一点分担心事的机会？”
“啊，这样啊。”虽然他喜欢我，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喜欢人了，“我就是在困扰你喜欢我的这件事呢，你有解决方法吗？”
果然听我这麽一说他就静下来了，这家伙，说是要分担，但其实只是表面上想要跟我套近乎而已吧。
“如果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就不要再这麽自以为是了。”我收回了他抓着的手，毫无波澜地说着。
小玉只是沉默不语，不知道他是否想过真的喜欢我？刚刚我脱口而出的话，他现在是真的在思考着解决方法吗？
“我没有心情继续睡了，吃早餐吧。”我掀开棉被，用臀部扭了扭身子，到了床边後才起身，小玉他走了过来搀着我的手带我慢步离开了房间。
在饭厅内小玉靠着我坐着，近得我们的手臂都是紧贴在一起的，他觉得说肌肤间的碰触会让看不见的我稍有一些安全感。而且这样也比较方便喂食。
我也懒得去理会，反正他已经跟我说不会做我不愿意的事情，应该不会怎麽样吧。
他喂我吃了一口，我细嚼慢咽，第一件事情就是猜测这是什麽食物。
松软的两片夹着越嚼越香的肉片与散发着淡淡蛋香的物体，衬托着像是凯撒酱的酱料，给出了一番风味。
培根煎蛋三明治。
我只是无趣地在内心想着，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就算猜对了也没意义。
“对了放火。”他喂了我几口後突然停下来，说话的嘴靠着我的外耳廓，所以声音异常清晰，“等一下我要出门买一点东西，你就呆在家一阵子，躺在床上不要乱动。”
出门吗？其实不告诉我也没有很大的差别，我平常也不会随意走动，毕竟在黑暗里走动是多麽没有方向感，危险性也很高。
“喔。”我回应了一声表示我听见了，他就继续喂我吃着。
吃完了早餐後小玉就有些急忙地赶着出门，就连平时稳健的步伐在这一刻都变得凌乱不堪，不知道他是在着急什麽，还是有什麽心事而感到不安呢？
想到这里躺在床上的我又收回了思绪，皱了皱眉，我为什麽要对於他的事情关怀备至呢？反正他怎麽样又不关我的事⋯⋯
安谧的房间内，空调所发出冷气的声音越发明显，掠过脸颊时总有一股寒意，我把自己缩在棉被里，早知道刚刚就让小玉帮我关上。
但是我现在看不见，找不到空调的按钮在哪，就打消了关掉空调的念头。
我百无聊赖地对着上方发呆，一动也不动，像是人偶一般，只不过会呼吸，鼻息还是热的，体温还是属於人类的。
我现在不也过得很好吗？
只要忘掉了他，我就可以恢复我以往在台湾正常的日子，生活走回正轨，不碰面、不去遥思也不去提及，这样就好了。
他在我生命中是多余的，甚至是我的障碍物，他阻碍了我的思想，他阻碍了我的感情，他阻碍了我的一切。
即使我是同性恋，并不代表我只能找他，我也可以找其他的男生啊。
没错，他在我心中也占不了多少位置，他在自己生涯中的存在像是空气中的尘埃一样飘渺，自己之前也只不过是自讨没趣啊。
我微笑的弧度变大，思想彷佛已经豁达了起来。
没关系，现在也不迟，现在不去想他，有朝一日我会因为生活的忙碌，而忘记了他。
修养了差不多一个月後，我想继续我的创作者生活，继续拍影片娱乐大家，继续经营自己的频道。
现在我已经看不见了，剪辑的问题我可以请一个剪辑师，录制我可以请小玉帮忙，这点小忙他应该帮得上吧。
从频道被无故封锁到现在我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应该拍个影片跟我的观众解释一下呢⋯⋯
我开始在思考着关於我频道的问题，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忘掉他，像以前一样，追逐自己网络红人的梦想，一点一点地搭上梦想的桥梁。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口乾舌燥，嘴唇也因为乾燥而有些龟裂，虽然小玉叫我不要乱动，但是我管不了那麽多，反正只是到厨房拿水而已。
我熟练地爬下了床後边缓慢行走边东摸西摸，希望能碰着点什麽，掌心碰到了水泥墙後我才安心了许多，便沿着墙壁走着，摸到了门把才扭转开来。
有些费劲地打开了门，我走出了房间，厨房的附近是洗手间，小玉有带我来过，我或许会有一些印象。
我顺着我的第六感走向前方，突然下半身触碰到了凸出的地方，这里是洗手盆。
或许杯子离我不远了。
不知道为什麽，我的耳边飘渺听见了脚步声，或许只是现在对听觉过於敏感所以产生了幻听吧。
我没有在意太多，只是继续用手摸索着杯子的位置，不久後指尖碰到了像是陶瓷的触感。
找到了。
手握着杯子的把柄，就在我要侧过身子去倒白开水的时候，登时一个怀抱从背後袭来，我身体有些僵直，小玉回来了？
“……找到了。”
听到那把声音，我原本平缓的思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大石头，泛起了巨大的涟漪，脑袋一空，手中的杯子也顺着落下，杯子落到地上的时候碰出了破碎的声音，余音袅袅，索绕在寂静的厨房里。
怎麽会是他？
“放火。”温热的鼻息散发在我的耳际，令我身体有些颤栗，“我好想你……”
为什麽他会来这里？
尊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放火……过了这麽久……终於找到你了……”他的双手收紧了一些，然後我感觉到湿湿软软的触碰到我的耳垂，我下意识地侧头闪躲着。
难道他是专程来找我的？
“放火，你知道吗？你离开我家的这段期间，我一直都在想你，很想念你。”成熟的嗓门所发出的音色低沉而柔媚。
又在骗我了。
他又在骗我了。
“放火……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
骗人。
全部都是谎话。
“放火……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难过了，绝对不会。”
哼，什麽海誓山盟我没听过。
“放火，跟我在一起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会把所有的幸福都寄托到你身上，让你美丽的眼睛不再流出难过的泪水，让你红润的嘴唇只会露出纯净的笑容……”
跟你在一起我只会感到无限的绝望，心也被你的举止和言语划过，留下了刀疤，眼泪流过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我之前笑的次数太过频密了，所以现在才会那麽伤心。
“放火，我永远只爱你一个……”
只爱我一个？那恺萱算什麽？如果是因为想玩我而倔强地不承认他自己对於恺萱的感情的话，那我还真是为恺萱感到可悲。
“放火，你相信我的对吧？”
我是曾经有信任过你没错，但是已经是曾经了，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话免谈了。
筑着信任的堡垒早已塌陷，我不想再相信了，因为我害怕我会又一次地受伤，再次相信只会让事情不断地恶性循环。
“放火，你为什麽不说话？说说话吧，我想听你的声音……”他的指缝薅着我的衣摆，在我耳边说这句。
“……你要我说什麽。”他给了我说话的空隙，我也只是无奈地吐出这句话。
“放火……”他突然松开环着我的右手，将它放在我的右手上，随後就贴着我的掌心扣紧我的十指，“跟我回去吧。”
看来只能以冷淡的态度来说服他走了。
“我在这里过的好好的，凭什麽跟你回去。”我甩开了他的手，有些乾燥的喉咙所发出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放火，你千万千万……不要相信我哥。”他有些焦急地这麽回应。
不要相信小玉？
这是什麽意思？
为什麽不要相信他？为什麽尊要这麽跟我说呢？
“你待在他的身边……”他马上就为我解答了疑惑，而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还能听见他紧张所发出的喘息，“……随时都会丧命。”
我在听见了这句话後脑袋怔住了。
随时都会丧命？
尊告诉我的这句话语不绝於耳地在脑海里回荡，左右往返，我讶然地张着嘴，冷汗从手掌心冒出。
为什麽我待在小玉的身边会丧命？
尊在开愚蠢的玩笑吗？这个可真一点都不好笑……
”你说什麽？”或许只是我听错而已，我希望他能重复他刚刚说的话。
“待在他身边……丧命的危机随时潜伏在你身上……你不知道你什麽时候……命就落在他手中了。”他恐惧得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好像是真的一样。
我随时都会死？
小玉难道……想暗杀我？
怎麽可能？他不是说他喜欢我吗？每一次每一次那说不腻的“我喜欢你”，有时候他对我做一些亲密的小动作，他照顾我的时候其实还挺体贴的，算得上无微不至……
对我对的很贴心的他，怎麽会想要杀了我？
“怎麽可能？他……”我有些犹豫地说着，说到这儿，原本要说的话都卡在喉咙了。
原本想说他明明喜欢我，但是又觉得事情的不对劲。之前我质疑过为什麽一开始对我冷若冰霜的小玉不用多久时间就可以对我深承眷注，然後再说要和我交往……
不对……
他这麽呵护我，闯进我的生活里，难道是有任务在身？
“他……和那个女人暗地里进行了勾当，想要合谋起来杀你……”尊郑重其事地说着，这个口气一点也不像在说笑。
我打了个寒噤。
尊口中说的那个女人……
我脑海里自动出现了那个娇艳的脸蛋，回眸一笑的时候貌似天降下来的仙女。
恺萱？
我有些怯懦地颤动着嘴唇，嘴唇一定已经发白了吧，一步两步地往後退，直到碰到了後方的洗手盆，我才停滞下脚步。
“我……我不信。”我的牙齿紧紧地咬紧下唇，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我也没有放开，“他怎麽会想要杀我……你一定是用这荒诞无稽的谎话，想要让我跟你回去……”
内心的恐惧与猜测我不想承认。
“放火，请你相信我……”他无力地想要劝服我，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吆喝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放火！”
小玉回来了。
某人抓着了我的手，手还紧紧攥着，不知道是小玉的还是尊的掌心，骨骼分明修长的手指，两兄弟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是这把手比较凉一些，是小玉的手吧……
他又将我送入他的怀抱中，我忙不迭反抗，只能静静地躺着。
“弟，你……”小玉听起来很是局蹐不安，可能是刚刚奔回来的关系，所以他还在喘气。
“死都不告诉我他在哪里，原来在这里。”这次换尊说话了，他和小玉完全相反，只是镇定自若地像是在叙述事情，“不准对放火做什麽伤害他的事情，否则我跟你没完，就算你是我哥。”
“啧啧，弟，我想伤害他的人是你吧。”调整好了呼吸後，他抱得更紧了，这句话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你看他现在变成什麽样子了？如果你不伤害他的话，他才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耳边不断地传来他们起争执的他一言他一句，全身都不能动，精神被麻痹了，流在身体四周的血液也好像被凝滞了一样。
“你现在是在做贼喊贼吗？”
“不明白你在说什麽，反正，你自己伤害了他，就不要拿我来当成你掩饰的藉口。”
“你不要太过分……”
“你现在又要从我身边把他带走了吗？他自身都不愿意了，你还有多少脸皮可以逗留在这？而且你把他带回去又要对他做什麽了？”
“你到底在瞎掰什麽啊！你才是，和那个女的在谈判什麽不正当的事情！我都看见了！”
一开始淡定的尊已经开始有了情绪波动，他的声嘶力竭，以及小玉处之泰然却有些刻薄的谈吐，在我的双耳道不停地相互交错着，纷乱的各种思考让我又烦又忧，恨不得离开这个让人烦躁的地方。
一下子尊告诉我小玉要暗杀我，小玉又否认了，照例来说我应该听信小玉的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听尊说的，觉得尊的话语比较有道理……
啊啊，好烦。好累……真的好累……为什麽偏偏我是中间人？我可以不要再当累人的角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