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余晖斜照进走廊,苏信诚瞥了眼手表,距离辅导课还有二十分钟,想着提早去教室准备也好。走出办公室之际,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不远处的熟悉身影。
他先是一怔,试探性地喊了声:「陈昱宁?」
原本正在低头滑手机的她,听到苏信诚的声音立刻抬起头,视线朝他直直投去。
「还真的是你啊,怎麽会出现在这?不是最讨厌办公室了吗?」在确定是陈昱宁後,他扯开嘴角朝对方走去,开玩笑地又问了句:「难道是在等我?」
「我是在等你。」没有任何犹豫,陈昱宁收起手机,直白地答。
苏信诚眨眨眼,「什麽?」
「……英文课那件事,你从中帮忙不少吧?」她的眼眸紧锁着苏信诚的目光,语气微微颤抖,彷佛在隐忍一股情绪似的,「为什麽要帮我?我既没有求你、也没有理由让你这麽做才对啊。」
「你知道了?」他皱起眉头,表情尽是疑惑,「谁告诉你的?何老师?」
「是谁告诉我的不重要!」她抓紧衣角,情绪激动难平,「我实在不懂,像我这种成天跷课、简直毫无未来可言的学生,到底哪点好,让你如此尽心尽力想把我引回正途?连我妈都对我心灰意冷了,老师为什麽就是迟迟不肯放弃?」
在说这些话的同时,她的眼眶逐渐泛红。
陈昱宁就是想不透,连她都放弃自己了,苏信诚究竟是从她身上哪一点看出了可能性?
相较於她,苏信诚倒显得很镇定,他静静地望着陈昱宁,紧蹙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原来你一直在想这种事?」
错愕地迎上苏信诚的视线,陈昱宁不明白对方的话中含意。
「像你这样的学生,通常分成两种:一是为了引起众人的注意;二是逼老师跟家长放弃自己。」他扬起一抹笑容,继续说着:「而你属於後者,无论是逃课也好交白卷也好,你这麽做,无非是想让大家对你失望罢了──我没说错吧?」
闻言,陈昱宁浑身一震,哑然地看着他。
她的反应,让苏信诚嘴角的笑意蓦地更深了些,「上次你离开办公室前留下的那句话,困扰我很久,原本还想着你是不是真的很排斥读书,可如今在我眼里看来,你只是单纯地『不愿意』罢了。」
「我是真的很排──」
「是讨厌,而不是排斥。」打断她的话,苏信诚摇摇头,「或许是某些因素促使你对读书产生了厌恶,但在此之前你对学习其实是不排斥的,对吧?」
陈昱宁没有说话,而是攥紧拳头。
「我说你啊,是不是装傻装得太久,最後掉入戏里了?」苏信诚叹了口气,话里透着几分无奈,「明明处理的方式有这麽多种,可你偏偏挑了个最笨的自我放逐,这有多不值你知道吗?」
他的话彷佛带有力道般,一字一句,就这麽往她的心上敲去。
曾向他人筑起的高耸城墙,此刻正不断地崩塌。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啊……」陈昱宁眼角噙着泪,声音有些沙哑,「但我真的不晓得该怎麽做才好,也没有人可以说……」
望着她泫然欲泣的脸庞,苏信诚先是沉默,接着伸出手,轻拍了拍她的头,「以後我都会听你说。」
从头顶传来的温热触感,令陈昱宁全身不由一僵。
她呆愣地抬起头,只见苏信诚露出一贯的笑容,「干麽这麽惊讶?老师可是很万能的,既能授课又能当学生的树洞,厉害吧?」
「什麽啊……」陈昱宁破涕为笑,「老师都是这样安慰人的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好啦,赶快去辅导课,快迟到了。」
闻言,她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苏信诚的课,「老师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去教室。」
苏信诚有些疑惑,正想开口问原因时,目光恰好落在陈昱宁微肿的眼睛上,於是点点头,「应该不会再往校门走了吧?」
「老师真的很爱记仇。」
他轻笑了声,「是啊,所以别让我再逮到其他机会了。」
陈昱宁没多作回应,只是嗯了声,便转身朝厕所走去。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苏信诚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掌心,表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