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尋找死神百萬次的少女 — 第七章之3如果錯過妳,會是生命中最深的遺憾

9月17日

开学前,舅舅来找我,他说他今年在大四开了一堂课,学生需要访谈大三学弟妹,希望无论如何我不要拒绝当受访对象。

我将受访内容大纲看过,便知道这份访谈分明是舅舅为我设计,是个变相的心理辅导。

舅舅在爸爸过世後,在精神安慰上和经济援助皆不吝惜给我们援助。我无法说不。

自从我开始穿哥德风的服饰後,舅舅常常告诉我说:「人不要活在过去里。」我听不下去,悲剧是发生在我身上而不是他,没有任何人了解我的感受。过去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一个访谈报告无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我不想对任何人谈祈锋的事。

开学第一周,他亲自将要访谈我的人的资料送来。那个人叫余立航。

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想好对策,让他无法顺利进行访谈,由他向舅舅开口要求换访谈对象不就得了?

隔天,我去找彦廷。彦廷在社里默默做着幕後工作,很赢大家敬重。他也是大四,或许能从彦廷那里打听余立航的为人如何。凑巧的是,他是学长的室友。

彦廷说,他是系上永远的第一名、酒不沾菸不碰夜店不去的乖宝宝、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如果说要有什麽缺点,就是他爱像老妈子碎碎念。

我问彦廷,学长是否有什麽害怕的事物。「他很害怕黑暗、怕屍体、怕脏。」太好了!掌握了他的弱点,目标很快就能达成!

9月24日

今天上必修课迟到了,一进教室,就瞥见有个非大三的脸孔出现在最後一排。他漫不经心的侧着头,脸上带着傲气,没想到他就是要来访谈我的余立航学长。

学长的背包凑巧掉在我脚旁,我替他捡起来还给他,当他看到我时,身体立刻往後一弹,露出嫌恶的眼神,尽管只有一瞬间,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身高超过一百八十、浓密的黑发、魁梧的身形,我在他身上,竟然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很多人看到我犹如角色扮演的装扮,大多是惊奇,露出讨厌的我还没见过。对了,彦廷说过他很怕黑暗,该不会连黑色都讨厌吧!

(原来,我一开始看到陈雨霏会有厌恶的反射动作,她早就看到了。)

10月2日

今天学长会来参加体验活动。我将赶走学长的计划告诉凯阳、阿紫、盈盈,他们立刻答应加入行动。凯扬会学长在换衣服时,放出他养的蟑螂吓走他。那些蟑螂可不是一般的蟑螂,在国外是娇贵的宠物。凯扬一向很认真的繁殖蟑螂大军好卖钱,这次他大方贡献了一百多只。

体验活动进行得很顺利,但发生两次停电。第一次停电是预先设计好的,但学长换衣服时竟然发生真的停电!我们按照预定计画让凯扬放出蟑螂,凯扬提议将他衣服顺便拿走好了。

我知道恶作剧会愈玩愈大,便告诉凯扬做人不能太绝,凯扬只好将展示人员穿的玩偶服装放在同一个地方。

我一直待在卫浴公司的大门口之外,凯扬他们都叫我快走,但直到看见有人带学长走我才离开。

太好了,他一定会去求舅舅换掉我!

不过,当我看见学长穿着玩偶服的滑稽模样走到门口时,感觉不是好笑,而是松了一口气。

学长终於离开他害怕的黑暗了。

10月10日

前些日子,学长告诉我访谈对象还是我,看来他还没放弃。

今天意外遇到他。在电影院排队买爆米花时,我瞥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脱下外套给身旁的女生。

那女生有病,天气变冷还穿着这麽薄,短裙配深V上衣,虽有姿色,但品味很低俗,这种女人看见谁就搭上谁。

学长背对我们,身体和那女生靠得很近。

一种酸楚奇异地在心里升起。他们在做什麽根本不干我的事,可是,看了很不顺眼。

我决定再邀学长参加体验活动,这次要下手更重!

10月12日

这次的体验活动,我们事先将漆弹里的东西掉包,改放入臭鸡蛋、墨汁、阿摩尼亚汁液。怕脏的学长,一定会觉得很恶心。一切很顺利,可是凯扬中途却放弃攻击到底,而学长发生意外。他一定对我深恶痛绝。

没想到学长後来连络我,说访谈对象还是我!真是让人无言!他那股毅力是怎麽来的?明明我使劲全力赶走,他就是不屈不挠地跟上来。

我很烦,便用打工的理由,将这件事改用拖延战略进行!

10月20日

这几天,学长竟然在跟踪我。他跟踪的技巧烂透了!身体那麽高大,草丛根本档不住。真的很烦!对了,既然他要跟,就让他来殡仪馆吧!怕屍体的他一定会放弃。

没想到,他竟然全程看着我替婆婆上妆,明明他看起来就很怕,为什麽还不死心呢?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讨厌他。他是个高材生,竟然对为了报告而当跟踪狂。我开始对他产生一丝好感。

10月25日

我故意邀学长再来我殡仪馆看我打工过程。这次,他适应了这里,问了我许多问题。他真的很认真,想要好好完成报告。我念头一转,反正,让他继续观察我也无妨。

11月5日

这是学长第三次跟我来殡仪馆。

平日我会放音乐,但现在调的更大声,好让他放松。说来也怪,我已经习惯他在我旁边待着。小白这个叛徒,竟然喜欢上他,没事在他脚边磨蹭着。在这里,我从没看过小白主动亲近陌生人。

因为要做观察报告,学长的眼神很少离开我,让我有些难为情。

11月10日

这是学长第四次跟我来殡仪馆。

出门前,我突然想到,学长每次只要看见我,就立即退避三舍,像是看到蟑螂,连一起走路时,也再三保持距离!

真令人生气!我可是系上有气质美女封号的人耶!哪个男生见到我不是流露爱慕的神色?

或许,是我全身黑在他眼里太恐怖,我不想再看到他对我露出厌恶的眼神。算了,舍弃全身黑的打扮不会少一块肉,於是换上许久未穿的白色上衣。有多久没穿黑色以外的衣服呢?自祈锋走後,也快一年了吧!我连黑色眼影都不用,改用棕色的。

他竟然注意到我的改变了,我内心响起小小的雀跃,像跳着踢踏舞。

後来,发生令我意想不到的事。在阿亮请求之下,我们去一场法会当临时接待员。

我们一进到会场就忙得晕头转向。直到正眼瞧死者照片时,我吓呆了!

是祈锋!祈锋的照片出现在灵堂中央。这是上天在报应我,没有亲自去参加祈锋的丧礼吗?

我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不敢置信再看一次,随後,我又发生过度换气!

第一次在殡仪馆发生过度换气,是因为有位顾客是年轻男人,我揭开白布刹那,便吓得夺门而出,之後就呼吸困难。阿亮知道我有个朋友死於意外而感到不自在,便替我和行政人员沟通,以後顾客若是三十岁以下的男人,就由另一位来经手。

还好,学长在我身边。

他抱起我的那一刻,那强而有力的手臂,透露着为我感到担心的讯息。事後回想,我很开心睁开眼的刹那,看到一双为我焦虑的眼神。

(看到这里我不禁脸红,原来自己的心意她并不是没感觉到。

还有,我真是白痴,没有察觉她不再打扮全身黑,竟然是因为我。)

11月23日

今天,我跨进了戏剧社。原本以为,我一辈子不会再踏进这里。

事先我就知道彦廷会把学长也找来帮忙,所以当彦廷问我能否来时,我竟然答应了。我有点想念他,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学长的手艺很差,把道具做得像小学生的美劳作品,真是逊毙了,但是他那种拚命要做好、不嫌麻烦的表情,让我好感动。

舞台是我和祈锋交集的起点。

祈锋和我在大一刚进来时,只是点头之交。直到我修了英文辅系,没事常常拿书去请教读英语系的他,而我们一起修两堂课,没多久就熟了。

祈锋身高高,白皙的皮肤和浓密的微卷黑发,笑起来就像演「我的少女时代」中的王大陆,迷煞多少芳心。在距离拉近之後,我也是他的粉丝之一了。

祈锋一进社团,就因外型帅气而当上男主角。为了让祈锋注意到我,我努力演戏、费心打扮。幸运的是,上天听到我的祈祷,我终於当上女主角,最开心的是男主角是他!那出戏是莎翁的「罗密欧和茱丽叶」。

有一次,戏剧社的人都走散後,他要我到舞台上。在那里他问我:「你愿意当我的茱丽叶吗?」我当然答应!

自从祈锋发生意外後,我一看到舞台,就会不自觉地晕眩。那个曾令我开心到要飞上天的地方,如今也是让我触目就心痛的地方!所以,今天学长要我拿吸管给彦廷,要进到舞台,我心想只不过一会儿的事,但是,才迈进舞台一、两步,我呼吸都快停止了!

贴心的彦廷自己过来拿走吸管。他对我说,不想进来就不要勉强自己。

过了一会儿,突然停电了。我并没有很怕黑,但是一想到学长在黑暗中会很害怕,我开始着急。我想起以前和表妹玩捉迷藏,她躲到废弃阴暗的屋子,发现里头很黑,想打开门却没办法。

等过了许久,我终於找到她时,她一看见我就嚎啕大哭,我把她紧紧搂着。

我想到学长心里面,也住着一个怕黑的小男孩,便想要立即到他身边,搂着他好让他不再发抖。於是勉强着自己,一步步往舞台那端走。

终於,在黑暗中我感觉到来到学长的身边,便蹲下来。我跪下,伸手想牵着他,但是蓦地又将手停住。

我在做什麽?

这里是我和祈锋的圣地啊!我怎麽会忘记他呢?

灯终於亮起。彦廷看到我身置舞台,一脸不敢置信!所有戏剧社的人都知道我跨不进这里。

是余立航,那个怕黑的男孩,让我终於敢踏进这里了。

(我终於知道,当时不是她怕黑来到我身边,而是她担心我而突破恐惧......

我的鼻子有些酸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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