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啊，好痛！」
摀着头，我用噙着泪的双眸哀怨凝视，臭脸先生依旧是板着一张修罗脸，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意思。
「还知道痛？」他用纸扇敲了敲桌沿，眼前的练习题目前还保持着一片空白：「上我的课还敢胡思乱想，胆子不小。」
「唉唷，我不是故意的啦！人家也是有很多很多烦恼的……」
「就你事多。」
虽然握着笔，我却半个符号都画不出来，臭脸先生还拿着纸扇随时准备修理我，忧惧交织下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索性放下笔，调了调坐姿面向臭脸先生，开始跟他来个深入晤谈。
「臭脸先生，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麽让朋友和好啊？」
若是将时间倒退到我们刚见面时，我是绝对没那个狗胆在他面前弃笔不写的，但人相处久了总会多了几分包容，我相信臭脸先生也会被我的真心诚意感动，多给我一点福利的！
我引颈期盼，他则是看我一点读书的意思都没有，索性掏出手机开始滑……欸，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正要抗议，他便抢先一步开口：「朋友吵架了？」
「呃，对啊。」回答完我才发现，自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还来不及找回谈话主导权，臭脸先生漫不经心的一句又激起了我的情绪。
「乾你屁事？」
「什麽叫『乾我屁事』啊？当然跟我有关啊！因为他们吵架，我们班现在的气氛糟糕透顶，下课都不想待在教室了。」
「那麽容易就破碎的友谊，没有维持的必要。」
「什麽嘛，说得好像你都不会跟朋友吵架一样……」
「是根本吵不起来。」臭脸先生吁了口长长的叹息。
一说到臭脸先生的朋友……那几乎要被我完全抛在脑後的悬案又重新浮上台面，所以说那天和臭脸先生走在大街上的女生，到底是臭脸先生的普通朋友还是情人？
我是不是应该问问？都已经相处这麽长一段时间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也不为过啊！确定人物关系後，我才能决定接下来的攻略方针是积极进攻还是继续细水长流。
很好，元幼荷，鼓起勇气向前冲吧！
「那个，臭脸先生——」
「你朋友吵架的原因是什麽？」
「喔，这个说起来很复杂……」
「那就长话短说。」
臭脸先生真不愧是臭脸先生，每每出题都是魔王级的，甚至让我忘记刚刚到底在纠结什麽，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到底怎麽把来龙去脉浓缩成一段简短的说明。
「就是……我有个同学之前很衰小的碰上咱们学校的不良少年集团，因为我们班也有个同学是他们的一份子，反正……最後也算是有惊无险了，可就因为那个同学的作为，感觉像是在帮忙又像是冷眼旁观，总之特别奇怪，所以我同学跟我朋友之间就因为他的立场关系吵了起来……大概就是这样。」
「元幼荷。」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叙述技巧特别烂？」
「你现在说了啊。」我都要哭了我。
说了那麽多臭脸先生却还是一头雾水，让我不禁感慨，果然我和臭脸先生还没到达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
既然我的说明他听不懂，那也只能改变方法，由我来提问了。
「这样吧，你告诉我什麽样的人才叫好人，我好去教我朋友。」
「小偷是好人吗？」
「当然是坏人啊。」我理所当然的答，可脑中冒出了另一个疑惑：怎麽又变成他发问了？
「如果那小偷是为了家中老小而不得不为，你觉得他还是坏人？」
「嗯……应该是情有可原……吧？」
臭脸先生颔首，然後公布解答：「是非对错不是绝对，全是主观感受。」
这下我明白了，以上问题全是引导式教学，看来他家教当久了、有职业病了，非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和人对话。
「可是这样不行啊，如果都是主观感受，那卢志良和孙嘉甯永远不会和好了。」
「所以我叫你别管了。」
很好，不愧是臭脸先生，始终如一坚定自己的立场，佩服佩服。
知道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还能怎麽办呢？索性也只能放弃了吧。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臭脸先生放下手机，终於愿意正视我。
「做自己的主人。」他看着我，少了平常惯有的鄙视和嫌弃，神情非常认真：「你必须具备判断能力，就算是父母或是我的话也不要全盘接收，你是独立的个体，有一套属於自己的思考逻辑，别轻易受他人影响。」说着说着，他勾起自嘲的笑：「成为那样的人，也是我的目标。」
不，在我看来，臭脸先生已经成为这样的人了啊！
「不受他人影响……也只有够坚强的人才能这样吧？我完全不行啊。」光是看到臭脸先生和女生走在大街上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怎麽可能像他一样冷静啊？
「所以你老爱多管闲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每次讲话，结论都可以拿来骂我、数落我啊？
「不过，我并不否定多管闲事的人。」他话锋猛地一转，搞得我风中凌乱。
「就因为总是把别人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才会让他人感受到关心吧？也才会……得到他人的喜爱。」臭脸先生自顾自地说，完全没注意到我原本垮下的嘴唇随着他的话慢慢上扬，最後兴奋的笑开了。
「也就是说，臭脸先生不但不讨厌我，反而还很喜爱我……唉唷！」
纸扇毫不留情的落下，把我打得眼冒金星，顿时摸不着南北。
「你不只叙述能力差，连话也不会听。」
「还不是被你打笨的……停停停！我的错、都我的错，别再打了……」眼看他又要出手，我赶紧护住头，不敢再做无谓的反抗。
见我不敢做乱，他索性把纸扇往旁一扔，拿起桌上的讲义在我眼前挥了挥：「今天的进度没写完，你就等着用零用钱贴补我的加班费吧。」
「欸欸欸，这样不行啦！」
「还有，刚才你问了我很多问题吧？可都要扣回来的。」
哪有人这样事後算帐的啊——
我哀号连连，却被臭脸先生完全驳回，对我施行十足的独裁统治，可怜我不管在母上大人和臭脸先生面前都只能是卑微的小荷子，实在太凄惨了。
不过，他刚刚也说不否定我……所以搞不好他真的是抖S，忒喜欢我这样弱小凄惨的模样？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的胜算不就非常大了吗？嘿嘿嘿……
啪！
「还胡思乱想？」
「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