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花淚 — 之九.千年糾葛(4)

自此之後,两人明面上的师徒关系看似平常,实则罗玥像是被某人遗弃般,师父近日来的淡漠疏离,使她以往的笑颜,显得无精打采。

无法打破眼前的僵局,却不代表罗玥是会就此放弃的人,只可惜民间这几年来的动荡不安,随着时间,也到了无法不正视的地步,而浮云派贵为派系的大宗之一,自是不得闲。

以光磊的身分,很多事责无旁贷,量罗玥再怎麽任性,这几年来的洗礼,而她又是师父唯一的弟子,纵使不为旁人,为了师父,她更是殷勤的修练,希望有朝一日,成为能和师父匹配的人。

正所谓化悲愤为力量,罗玥的实力不断提升,也不忘在师父忙进忙出时,适时的给予关怀,哪怕这些温柔对方并不领情,最起码没拒绝,她便心满意足了。

但罗玥似乎是忘了,人性是贪婪的,哪怕她表现的再怎麽平常,仍会不由自主的渴望更多,甚至连她本人都没发现。

自认扮演徒弟的角色一如既往,还是被眼尖人给观察出来,罗玥对道君的态度似乎不一般。

至於有如此猜想的人是谁,对方也肯定跟罗玥的关系匪浅,否则一般人又怎会关怀自此呢,那人便是罗玥的同门师兄——伊汸。

伊汸对罗玥,就好比罗玥对光磊那般,然前者是派内众所皆知,後者则是如秘密不为人知。起初伊汸还不愿相信,毕竟派内有门规,师徒间仅止於家人亲人般,若真是相恋,等同於违背道德世俗,是万万不被允许。

若被发现......想起门规的惩处,伊汸面色一沉,他必须要阻止!

一日,正当罗玥打算回忧云殿的路上,曲廊的转角竖立着一道人影,「伊师兄!」

来人脸上的笑靥彷佛透着光芒,足以驱散这世间冰冷的黑暗,伊汸同样扬起笑容,浓到化不开的眼神只献给一人,「玥儿。」

唔,脚步稍微一顿,伊师兄有好阵子不再喊她师妹了呢......不过罗玥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只有一个人如此唤她时,能使她心跳加速。

不自觉又想起师父,她的闪神伊汸全看在眼里,温柔的眼中镀上一层黯然。「玥儿,近来可好?」

同为派内重要的弟子之一,伊汸也鲜少能像此刻站在这闲话家常。

「唉,玥儿在派内都快给闷死了,师兄师姐们忙,师父也忙,玥儿只能一个人修行,却无法帮上丁点忙,不公平!」

不说还好,一说,罗玥的表情像吃了苦瓜似的。其实论罗玥的实力,的的确确是能跟着派内同门出任务,但光磊道君却以一句『有待观察』,驳回了令罗玥涉险的种种可能,不禁让当时在场的伊汸,忍不住盯着光磊道君,对方依旧一脸面无表情。

是他多心,还是道君也对他一手拉拔的徒弟日久生情,这些解不开的疑惑只能堆积在伊汸心中,既不能点破,也不能说明,况能给予答案的那一人,也不是他能随意冒犯的。

「玥儿,」目光转为深邃,伊汸也不再废话,旁人的事他顾不着也无意多理,他心底在乎的,始终只有眼前这位伊人,「你可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道侣?」足足愣了有十来秒的时间,若非见伊师兄神情不同以往,罗玥铁定会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认为对方是在寻她开心。但如今的她,也是嚐过感情这滋味的人,所以她正色道:「师兄可是认真的?」

「我对你的心意,自始自终,未曾变过。」

纵然忘了是从何年何月,心底早有了一抹身影驻留,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两人对彼此的感情是天差地别。

伊汸可以是朋友、是亲人、是知己,独独问情‧‧‧‧‧‧「师兄,对不住。」

倘若她心底无人,与师兄在一起又何妨,只可惜,她早已将此心,寄予一人。

罗筱蕾感受得到自她心间蔓延而开的苦涩,彼时的她,当时心头想的人是谁,又怎需言明。

『伊汸,对不起。』同样在心中复诵,拥有宿世记忆的她,比起罗玥的歉意,又多了更深的承重。

「‧‧‧‧‧‧」其实伊汸早已料到结局,明明启唇也说些什麽,皆是徒然,只能任由一张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挂在脸上,竟多了几分萧索。

好半晌,当伊汸悠然开口,说出的话却令罗玥差点止了心跳──

「即便如此,你与道君,我也万不能答应。」

惊慌失措过後,哑然无语,原来‧‧‧‧‧‧罗玥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对子虚的情感已是旁人知晓,就她还在自欺欺人,以为把感情掩饰极好,以为子虚的冷眼相待,是他还没明白罢了。

既然如此,她是否能解读做子虚对她无情,所以选择默不吭声,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沉浸在己身的美好幻想中,实则现实早已血淋淋的扔到她面前,自己却还背着身不愿面对。

到此‧‧‧‧‧‧为止了吗‧‧‧‧‧‧罗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且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一语道破,难道她这十年来的努力,终归是自己魔障了吗?

想笑,表情比哭还难看;想哭,双眸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不甘心,总是直言爽快的她,内心的确有个声音在喧嚣着,不甘她的努力付诸流水、不甘她的情深被无视,最不甘的,是她明明煞费苦心,却要她亲手放弃!

由爱生恨,原来只需转念之间,伊汸察觉到罗玥不稳定的情绪波动,正要上前,不远却传来门僮十万火急地大喊:「不、不好了!女魔头跟道君打起来了!」

伊汸眉头一皱,正打算说点什麽,眼前的身影忽然消失,动作快到当他循着方位,也只见到残影,内心深觉不妙,他朝门僮喊道:「去请清虚长老。」

清虚贵为光磊道君的师傅,是整个浮云派的三大长老之一。心头被突然凝聚的不安笼罩着,伊汸不自觉皱眉,跟着点不足地的赶去,却不想他的预感不错,就在这短短的光景内,发生了足以撼动未来的大事。

*

「子虚。」柔语轻唤,凤绫看似神色淡漠,眉宇间的喜悦却无论如何掩不住,多久了......自两人恩断义绝後,有多久不曾如此靠近过对方。

光磊不语,在世人面前,他始终维持着自己的漠然,连泰山崩於眼前,也面不改色,只是不知从何开始,开始产生动摇。

凤绫看出了他的出神,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很快的,消失无踪。

「你如今愿意见我,可是受玥妹影响?」凤绫主动上前,缩短两人间的距离,直到鼻息都能喷在对方脸上,笑靥如花道。

「你离罗玥远点。」光磊并未挪步,而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不容人置喙的话。远远的,两人的身影贴得极近,好似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

「若我说不呢。」波光连转间,下一秒,场面爆发开来。

如今两人毫不避讳的在浮云派外头相见,自是无可避免的在派内传开来,只是大夥虽八卦,真没胆去扰了道君和蛊后,免得下场凄惨。

好事者,大抵都在远处观望,所以当两人忽然交手起来,自是没人知其原因。

「子虚,你可知,你是用什麽心态来说这句话的?」过招间,凤绫不忘用言语挑衅着,手中红绫轻而易举化开招式,「你可知,你早已爱上了自己捡来的徒弟而不自知?」

「凤绫,别逼我。」光磊眯起眼,墨色的双眼滑过一丝狠戾,看得凤绫忍不住朗笑出声,内心一并痛着。

「逼你?!子虚,你的冷血无情去哪了,如今你所伪装的妇人之仁又想演给谁看,是怕让你的爱徒发现你的表里不一吗?」

曾经的她,奋不顾身的爱上这个男人,便是看上他对这世间的傲然与决绝,以致当他毅然决然的离去时,凤绫还能想着除了她以外,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直到那名少女的出现为止。

几次暗中观察,她发现子虚变了,毫无温度的眼神,开始有了喜怒,凤绫惶恐的同时,亦自嘲的笑着,原来命运,本非任何人能左右。

「子虚,你就尽管逃避吧,直到现实逼迫你面对,你就会发现窝囊的自己有多可笑了。」

就像那时还不愿看清的她,日日深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她且看子虚承认心意的那天,今日的表情,是否还能健在。

越是逃避,越是难以挣脱,只能等着被命运吞噬,痛得无以复加,最终窒息。

光磊仍是沉默着,出手却比原先来得更加凌厉,反而让凤绫扬起嘴角,兴许她就是犯贱,对方明是想置她於死,她倒因昔日熟悉而怀念,难以割舍。

忽然,察觉到有人朝这靠近,凤绫笑得更加灿烂,而光磊手中的剑则握得更紧了。

「师父!」

罗玥没理会他人的劝阻,执意要介入两人间。无人知晓,当她听闻凤绫跟子虚一块的消息时,胸口传来的窒息,几乎要将她给溺毙。

来的路上,深层的恐惧攫住她的心脏,封闭了她的五感,若非担忧的心胜过於此,只怕在乍听的当下,早已昏厥。

「呦,好久不见呢,亲爱的玥妹。」凤绫佯装亲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手中红绫已朝对方而至,理所当然的被某人挡下。

「胡闹!还不快回去!」心知凤绫的意图,光磊的表情更加深沉,话语不禁添上一丝急迫,和油然而生的怒意。

这声胡闹,令罗玥想起了当时在忧云殿外的一切,然脚步不曾退却,「师父有难,徒儿岂能置身事外。」

「你‧‧‧‧‧‧!」光磊在闪避间回首,仅是一眼,出口的话音消失在空气中。

女孩清丽的面容未变,只是那眼神中的凄哀,笑语间的绝望,竟令他移不开眼,然後,他後悔了。

「去死吧!」凤绫忽然一声大喝,袖中放出的毒针,朝着远处浮云派的弟子破空而去,密麻而极细的银针,是她身为蛊后的招数之一,杀人於无形。

光磊暗叫不妙,来不及细想,动身便张开结界,却不想倒让凤绫觑得了空,朝着罗玥再射出一针。

明白这是凤绫的计谋,光磊怎会轻而易举的上当,捻了个指诀,蓦地银针转了方向!

凤绫得意的扬笑,她知道子虚是躲不了了,电光火石间,飘逸的青丝是光磊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再来便是罗玥的笑──

「看来我还是,无法恨你呢‧‧‧‧‧‧」

银针带来的痛觉,一瞬间使得罗玥脑中闪过空白,但嘴角那抹无悔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还好‧‧‧‧‧‧子虚没事。

如此一想,罗玥如同耗尽力气般闭上双眼,坠落的同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搂入怀中,若她还醒着,想必定能看见平时面无表情的光磊,露出震惊的表情。

「罗玥‧‧‧‧‧‧玥儿!」光磊看着怀中人儿的双唇,渐渐变得惨白,心像被人狠狠揪紧,那些深埋在内心被他极力压抑的情感,如同洪水般爆发开来。

「子虚,若想救她,便来五毒山求我。」凤绫冷血看着子虚崩溃前的表情,头也不回的离去。

自此,罗玥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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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打边听阎奕格的我何必,不得不说这首歌跟罗玥和凤绫的心境挺像的

终归光磊就是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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