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前两周，我们俩窝在家美其名为复习，实际上就是游手好闲。
学生嘛，哪个不是临时抱佛脚过来的？
中午时分，才想难得自己做做饭，打开冰箱竟然空空如也。
「欸，冰箱没有鸡蛋了。」
「那你就不要吃蛋啊。」
坐在客厅沙发上姚成旭连头都没抬，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用到大脑又超级没诚意的回应。
於是我开始闹别扭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吃蛋，我好久没吃到蛋了。」
似乎是察觉到我语气的变化，他终於放下书本，把脸望向我，正视我突如其来的别扭，我们安静了很久，整个客厅只有我进厨房前开了却完全没在看的电视声。
尽管他可能只是在思考要不要忽略我这件事，看见他这样的模样，站在厨房门口的我却依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不知不觉弯下身来，手托着下巴，手肘抵在矮柜上，很是一副花痴的样子，连把手上原本预备要煎蛋的锅铲放回流理台都不想，这个时候的我，就只想这样一直看着他。
「小旭。」
我忽然脱口而出。
他狐疑地朝我望，我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麽，只是依然维持着那样的姿势，静静的看着他微笑。
我望了很久，他也疑惑了很久，直到我又开口。
「我们，一起去逛家乐福吧。」
「啊？」
我迅速地冲回厨房把锅铲扔回锅里，接着小跑步到姚成旭旁边，趁他还来不及反应，把他刚刚一直埋头在读的《心理学概论》从手上抽走，捏捏他白到像中华豆腐的脸蛋，「快点，我只给你三分钟，要嘛你生一颗蛋给我，要嘛陪我去全联。」
「啊？」
没耐心如我，说完话的同时早已放生他，一个人奔到楼上去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家乐福其实离我们家没有很远，但说不远其实也不近，大概就是走路要走个十到十五分钟的距离，一路上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很奇怪，明明就从小一起长大，却怎麽还是有聊不完的话题，我们从学校聊到了球队，又聊到了我们各自的老妈，聊到了他爸，聊到了我们当初拍电影似的处境。
「欸，姚成旭。」
「嗯？」应声的同时，他拉着我过马路，正好闪过一个正在飙脚踏车的国中生。
在这悠闲的礼拜六，看起来就是要去上高中冲刺班的准考生，望着那几乎是一闪而逝的身影，我想起了好久以前的自己，和以前的、他。
一瞬间，我忘了我原先要对姚成旭说什麽，取而代之的，是内心埋藏已久的
困惑。
他……知道莎莎的事吗？
那件事情闹的那样大，他不可能不知道吧，这麽多年，我怎麽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还是我一直天真的以为，他是不知道所以才继续和我相处的？会不会一直以来他都在若无其事？
越想越不安，不知怎地脑海中出现几天前在校园里遇到莎莎时，他说的那句话──
「我都知道。」
我瞬间领悟过来，他当时的暗示：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他全部都知道。
不只知道我喜欢他，更知道我因为莎莎受了很大的挫折，从此我便强迫自己只能用姊姊的身分面对他，不管那些少女漫画或言情小说里写的姊弟恋多美好，那些都与我无关，因为漫画是漫画，现实是现实，我喜欢上一个从小到大必须以亲人身分对待的人，就是乱伦，老师说的一点都没错，而我竟然还成为伤害别人的坏人，那个时候的我真的一点都不能理解，却也一点都不愿原谅自己。
然而这样内心的枷锁，直到重新遇见了莎莎我才终於明白，那真的不是我的错。而莎莎也终於明白，感情不是紧握在手掌心，它就能安然属於自己。
不该强求。
这样简单的道理竟然必须过了三年，我们才能真正的理解与释怀，笨的永远是当时的自己，可成长的却总是怀抱过遗憾的後来。
我也忘了後来怎麽走到家乐福、怎麽推了推车、怎麽走到生鲜食品区的，我只记得一路上姚成旭的手都紧牵着我的，没放过。
哪怕我已经尽力忽略那些婆婆婶婶妈妈阿姨姊姊的各种关注目光，却依然觉得芒刺在背，可能是自己心里也有些作用，总觉得我们这手牵的有点尴尬却又有点太自然，到底是自然到尴尬了，还是我自己放不下呢？
可是莎莎的事也算告个段落，大ＢＯＳＳ的事也搞定了，最重要的是，我们手牵也牵过了，亲也亲过了，为什麽我现在还是觉得有点放不下心，好像……好像我们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
想到这，我莫名的低落，脑袋转了转，发现我和他的确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不会有那些亲密的举动，可是如果现在我和他真的是情侣了，那为什麽不行晒恩爱？
如果我和他真的是情侣……
如果……
站在姚成旭後头，看着他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我忽然突破盲点──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