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部人都傻眼地看着老伯伯，但他就像是不在乎一样仍旧挂着亲切的笑容，看着老伯伯的笑容让我不禁寒毛直竖，怎麽会有人挂着这般笑容说出如此冷酷的话？方才明明还在比赛中鼓励阿齐的，怎麽眨眼的瞬间就说了这种无情的言语？
悄悄向前一步我想要开口说话却被阿齐挡住，他站到了我面前遮住了我的视线，抬起头来我只看得到阿齐有些驼背的身躯。
我有些愕然，不理解为何阿齐要站出来，我看不到阿齐的表情因此猜不透他的心思。
良久之後阿齐平静温和的嗓音开了口：「我知道。」他比起我想像中还要镇定，不如说更像是没有表情，「但是努力过的人萧邦他一定也会给予肯定对吧？」阿齐的背影隐隐颤抖着。
已经努力过了、已经尝试过了，所以我知道阿齐是以什麽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虽然我不是萧邦、不是尹柔，又不懂音乐，但是我都懂，我真的都知道。
「舅舅──」
忽地，一道清新、嘹亮的嗓音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远方跑来了一位年纪看似与我们差不多的男孩，浓眉大眼的看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一样，他跑近了老伯伯扯了扯他的衣袖，「舅妈等得不耐烦了，快点走……咦？」
睁大双眼，男孩这时才後知後觉地发现我们的存在，他惊恐地看着老伯伯又看着阿齐，吃惊道：「你、你是马思齐？」恍然大悟之余後退了三步，「对吧？是吧？讨厌啦！舅舅你怎麽没有告诉我在跟马思齐说话？」
老伯伯和男孩说了几句话之後便旋身离开，留下愕然的我们，他到最後还是没有回答阿齐的话，让我更是愤慨，然而相比起我的怒火阿齐反倒是觉得无所谓，他的脸上挂着知足、满意的笑容，彷佛不再有阴霾垄罩着自己。
「……那个，你是谁啊？」罗子鸿悄声地询问，这才发现到我们对於这位男孩忽然的出现根本就一无所知。
「抱歉抱歉，忘了做自我介绍。」男孩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後脑勺，「我叫石熙诚。」简单介绍完毕之後接着石熙诚的双眼完全锁定了阿齐，连站在一旁的我都可以感受到阿齐的错愕，「马思齐你可是我的偶像耶！我之所以会开始弹琴都是因为你喔！虽然今天的演奏似乎没有达到水准，但是依然是那麽地动人又鼓舞人心！加油嘿！」
「啊！时间不早了！我该走罗，再见！」
石熙诚像是机关枪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根本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之後就拍拍屁股离开了，看着他逐渐跑远的背影我才记起，他不就是那个夺下这次钢琴比赛的冠军吗？
但是怎麽……跟想像中的冠军不大一样……
我内心复杂地看着他，在望向阿齐，他的表情同样茫然，停顿了三秒之後阿齐忽然笑了出声，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键一样无法克制般疯狂大笑着。
许许多多的人都对阿齐投以嫌弃和愕然的目光，如果是平常的我一定会马上叫他闭嘴不准再笑了，但是今天的我不知道为什麽一点生气了感觉都没有，反倒觉得卡在胸口的刺稍微减少了一些。
阿齐的钢琴、富丽堂皇的演艺厅、优雅的音乐、摸不着头绪的第一名、热爱萧邦的老伯伯、笑得乱七八糟的我们……
十二月的圣诞节，就这麽结束了。
※
回家途中我和阿齐并肩走在一起，寒风呼啸而过我却不觉得冷，大概是因为我不是孤身一人的关系吧，我们一面闲聊着一面紧紧靠在一起，我的心脏激烈跳动着彷佛就要跳出来一样。
「不过那个老伯伯到底为什麽要这样说话啊？」我不满地瘪嘴，对於今天下午的事情还是有些抱怨。
「你就那麽在意吗？被说话的我都不在乎了。」
「不是啊！只是觉得……有点双面……」
毕竟他在大家面前鼓励阿齐，却又在背後说那种像是落井下石的话……
阿齐唇角微微勾起，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有些朦胧，「他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要我等病好了在上台喔。」
「咦？」我眨眨眼睛，是这意思吗？我怎麽一点都听不出来？
「因为你是傻蛋啊。」这讨厌的家伙，这种时候还不忘挖苦我，「乐乐你不需要想那麽多啦，我知道你很替我着想，但是其实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喔。」
阿齐停下了脚步，我也有些困惑地停了下来，抬起眼眸看着阿齐，我看见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
街道旁的路灯似乎要坏了一闪一灭的，闪烁了几秒钟之後它终於暗了下来不来不再发出光明，随着黑暗的降临阿齐的双唇也一张一合，但是还是谢谢你……那麽帮我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