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失明後,每一个清晨,我都害怕醒来,我讨厌那种,明明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模糊不清,每天醒来,我都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这黑暗的世界让我感到恐惧,於是,我开始害怕睡去,我开始让自己一直是清醒的,因为我不想,每天都重新面对那片黑暗。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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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这是你要的资料。」一名绑着双马尾的女孩扬着温和的笑容走到孟浩远面前,将资料夹放到他的桌上,然後就一直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没走。
他停下手里签字的笔,抬眼看像眼前的女孩:「夏乔,怎麽了?」
李夏乔沉默了会,有些欲言又止:「我爸刚刚打来说,伯父他...」
孟浩远的脸色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又变回平时的笑容:「怎麽了?」
「好像感冒了...」李夏乔轻叹了口气:「伯父平时身体就不好,现在又感冒,你要不要...」
孟浩远没等她说完,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一个红色的袋子,似乎是补品,递给了李夏乔:「你等一下会去我家吧,帮我拿给我爸。」
「那你....」
「我就不去了。」
李夏乔还想说些什麽,但看到孟浩远阴沉地的脸色,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接过那个红色的袋子,看了看里头,是中药,孟老爷一直吃不惯西药的,孟家那些平时嘴上都说得有多关心的人,怎麽都没有想到,反倒是一个被冷落许久的孟浩远想到的。
「有空还是回去看看伯父吧。」说完,她便离开了办公室。
李夏乔离开後,孟浩远像是失去了力气,放下手里的笔,往後一躺,瘫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好痛....蓦的,他突然想起了罗恩浠,他拉开中间的抽屉,拿出一块红色的拼图,那是那年,他趁着罗恩浠不注意的时候偷来的,他还记得,拿时候的罗恩浠,因为找不到这片拼图,急着哭了。
然而那时的那个有情绪,会哭会笑会生气的小女孩,现在却是了无生气的戴着墨镜,坐在轮椅上,脸上就是一副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的样子。
昨天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失明的罗恩浠,他在罗恩浠出事後,就立刻从法国赶到了台湾,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真的十分心疼这样的罗恩浠,而他永远忘不了他们遇见的那天...
「罗恩浠,你还记得我吗?」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眼神空洞的她,有些怯懦的问着。
罗恩浠无奈的扬起嘴角:「你能先跟我说你的名字吗?」
想到这里,他抓起车钥匙,快步的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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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空间里,我坐在黑色的钢琴前,久久都还未按下任何一个音,伸手轻轻抚过键盘,这个动作我不知道我已经重复做了多少遍,这是失明後我第一次有勇气接近钢琴,只是现在的我,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些甚麽。
「大小姐...」安静待在一旁的李管家出了声音。
「怎麽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您的手机有来电,是季凝小姐。」
季凝...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通季凝的来电了,我该怎麽告诉她我休学了,该告诉她,因为我无法接受自己失明的事实,所以逃来美国,还是告诉她,我不想要顾亦新一直抱着愧疚,又或者告诉她,我不可告人的秘密,被顾亦新发现了...
「大小姐?」
「先不要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先出去吧...」
李管家出去後,我松懈的摊在椅子上,想起了那天顾亦新来到医院,告诉我,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我爱季凝的秘密,我一直以为这个秘密绝对不会被发现,我可以默默守在季凝的身边,能看着她幸福看着她快乐,有这些,我就满足了,只是老天爷...好像不太同意我的想法...
「罗恩浠,你又看不见,你坐在钢琴前干嘛?」
孟浩远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的吓了我一大跳,我从椅子上做起来,愤怒的吼着:「孟浩远,有人说你可以进来吗?」
「我进来需要谁的同意?」孟浩远似乎走到了我身旁。
今天的他跟那天的他一样,一样给人吊儿啷当的感觉,一样用着像屁孩的口吻跟我说着话,现在的他,跟小时候的他一样,讨人厌。
「当然需要我的同意啊!」这个死小孩的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有敲门啊!」他振振有词的说着:「但你都没理我,我就自己进来罗!」
有敲门!?那我怎麽没听到....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你要干嘛?」
「当然是找多年的朋友叙旧啊!」
「谁跟你这个小屁孩是多年的朋友啊?你会不会想太多?」
「怎麽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吧?我还去接你的机诶,不要这麽冷漠无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