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穿上绣着高中学号的制服踏进高中部的教室,我才意识到我真的已经是高中生了。」放下书包後,叶芸很感慨的说。
「这个班上应该没几个人记得自己才刚毕业没多久吧。」我耸肩。
「要不是已经认识你很久,有时候真的会很想说你很没情感耶。」叶芸笑了笑。
「不要让太多过去绊住自己。」
「这也是你妈妈日记里面的话吗?」
我点点头,「前几天看到的。」
「照理讲,你妈妈应该不是那麽理性的人。」
「我也这麽觉得,要是理性的话,就不会丢下一切跟我爸私奔,等到大肚子才回家了。」
妈妈日记里没有提和爸爸的相遇,但夹在日记最後面的几张甜言蜜语却证明他们的爱情曾经存在过。
妈妈跟爸爸私奔,等大肚子才回家,这些事,都是等我比较大了,外婆才告诉我的,我可以很坦然的接受,所以不管是叶芸、张哲煦或是周建平,他们都知道,也知道我在面对这件事情时能比谁都坦然。
「不过,可能是你妈妈後来觉得很痛苦,才这样写,想要放下过去的那些吧。」
「我想应该是。」我点点头。
「建平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才一下没见就想他罗?」
「他今天精神很好耶,一大早就来我家送我来学校,就去搭车了。」叶芸看起来却闷闷不乐的。
「怎麽他精神很好你却不开心?」
「他真的很期待认识新同学耶,我很怕他一去就认识一堆女生。」叶芸叹一口气。
「你也知道建平个性就那样,对每个人都好,可是他只喜欢你不是吗?」
「还是会担心呀。」
「反正建平也没有很帅,你知道人都很肤浅的。」
叶芸乾笑两声,「这样好像没有安慰到我。」
「不会变的就不用怕改变了。」
「你很喜欢讲这句话,这也是你妈妈日记上写的吗?」
我摇摇头,想起国中时候某次段考的阅读测验,老师选了高中的教材被许多同学私底下骂,我早就忘了出题老师是谁,但国文老师解释的某段话,却很清楚的一直留在我的脑海。
苏轼的前赤壁赋写道:「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这段话的意思大概是这样:如果从变的那一面去看,天地万物,不曾一瞬间不变;如果从不变的那一面去看,万物和我们本身都是无穷的,又何必羡慕什麽呢?
从那之後,更让我觉得很多事情本质其实不会变,所以那句话,就变成我另类的口头禅。
「只是觉得,只有自己能决定要不要改,如果建平不会变的话,你也不用在这边担心,如果会变,担心也没用。」
「也是,我相信他。」叶芸终於露出一个看起来比较开心的笑。
「喂,唐安宜,叶芸,出来一下。」张哲煦的声音从教室外传来。
「有没有搞错,这个时间张哲煦不是才说要起床?」叶芸看了一眼手表对我说。
「突然觉得这个高中生活的开始很可怕。」我回答。
我们两个一起走往走廊,张哲煦看起来精神很好。
「你是闹钟早调一个小时啊?还是高中打算要振作了?」叶芸调侃。
「没有看错啊,只是想说如果不早点来,等下就要开学典礼了,现在我们教室距离夭寿远。」
「所以这有什麽关联?」我问。
「国中同班三年外加好交情,你们可不可以帮我要潘晓雅电话?」
「你这次有认真想要追女孩子吗?我可不想让我新认识的朋友倒楣。」叶芸皱眉。
「什麽倒楣?我哪一次不认真了?」张哲煦也没有生气,依旧笑笑的。
「你哪一次认真了?」看他一脸不正经,我问。
「我一直都超、认、真,好吗?」他脸上的表情跟他讲出来的话完全不搭。
「那你可以自己要,擅自给别人电话号码真的很没礼貌。」叶芸说。
「我会不好意思。」张哲煦的脸皮那麽厚,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你有不好意思过吗?」我忍不住消遣。
「喂,你们两个真的都很不够意思耶。」张哲煦看了一眼手机,「快开学典礼啦,我要赶快回教室了,我的班导很机车,然後你们就帮帮忙啦。」说完,张哲煦拿着他的书包就往另一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