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了学校附近一家很有名的黑糖珍珠鲜奶碰面；她一见到我就提了一杯说要请我，可是我很抱歉的对她说「那个来了」。她一楞，还是把饮料塞进我手心。「那就等不冰再喝喽！」
这附近有很多旧书店，我们踏进小巷沾染些许宁静氛围，看见路边一只黄色的小野猫，学姊蹲下来想逗弄，牠却不领情的跑走了。
「哎呀呀，真是……连猫都嫌弃我。」
我陪笑道：「猫咪戒心重嘛。」
她随手抽了一根菸夹在唇畔，菸头很快燃起橘色火光。「对不起。」她对着我说，同时来牵我，我浅浅摇头。「其实我早就想当面跟你道歉，可是前一阵子时机很敏感……我想你也可能还没走出来，再加上你邻居说你很伤心，连身体都受影响，叫我别去找你……所以拖到现在。」
「陶姊？」她们见过面？什麽时候？
「我不知道她叫什麽……就是头发短短的，很高很高的女生。」
「哦！她姓陶，我都叫她陶姊。」
她「哦」的一声，「这麽巧？跟坐轮椅的那个帅哥一样姓氏。」
我心头一凛，怎麽想不到学姊这麽快就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嗯、嗯！对呀，很巧。」
学姊吐着白烟，吸了满口黑糖珍珠，瞬间露出甜蜜幸福的表情。「啊，真好喝！久没喝了……」她嚼着珍珠，一边问我考试准备得怎麽样，我简单交代。
「打扰你考试不好意思，只是，我想找个人聊聊天，一时又不知道该找谁讲；情急之下，唯一能想到最适当的人选只有你。」
「学姊有急事吗？」
她撇着嘴笑，「不算急事啦！就……想找个人诉苦。」
我满头问号，「学姊如果想诉苦的话可以找Jack学长啊！你们……」
「吼！最不该找的人就是他啦！」我这句话像是莫名踩中她的痛点，她怒抽一口菸，在我期盼的眼神下说出答案。「我们现在算同病相怜……我跟Jack又分手了。」
我忽然感到呼吸困难，「『又』分手了？」她们之间分分合合不是新闻，但我以为……之前Saya学姊的回归，也就代表她们的感情重新恢复稳定了不是？
想不到还是「好景不常」。
「对，又分手了。」她的笑容掺杂了几许寂寥。我咬着唇，默默握紧学姊的手。「那个猪头……明明公私不分的人就是他！都把工作上的气带到私生活里去……在同一个乐团就是这种坏处，相处时间很多，摩擦也很多！」
接下来大概有快半个小时，我就是乖乖当个有耳无嘴的小孩，听学姊抱怨Jack学长哪里不好，从乐团管理一直到私生活的袜子内裤乱丢一通都讲，搞到我很三条线……
「真、真看不出来学长是这样的人耶……」我只能乾笑以对。
「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哩，比如说他睡觉的时候……」
我赶快伸掌制止她继续爆前男友的料！「再讲下去学长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快崩完了啦！学姊，我能体会你的难处啦，真的……两个人长时间在一起，真的很考验耐性。」就拿陶姊来说好了，即便只是室友，住久了自然也会发现到她的一些缺点；没有哪个人是十全十美的。
她不好意思的捏鼻，「也是……对不起，都我在讲自己的事……别看我这样讲Jack，这次分手，就算没有第一次来得痛，可我也还是感到很难过。」
「我懂。」即便比较起遭人背叛再加上无情舍弃，她们这样和平收场已经算很好的了，至少我还没听说她要退团。
菸抽完了，饮料也喝完了。我们已经在旧书店街来回走过一趟。
「小小，那你呢？」她以微带鼻音的声调问。
「我？」
「你跟姓吕的曾经这麽好，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他……谁知道人心说变就变，就连我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你能够让他悬崖勒马，我也曾以为自己能够以学姊身分来制住他，没想到……」
我摇摇头，听出了学姊话语间的自责。「不是学姊你的问题……我承认，承认自己确实一度曾在心里抱怨过你们，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他跟Ivy私下来往，却始终不跟我说白；可是，感情本来就是私事，而他如果决心要出轨，决定要把我放弃掉，无论你们再怎麽讲都是没有用的……」
我深深吸了口气，向晚的冷风沁人心脾。「我看开了！就算还没完全看开，我也正在努力；他不属於我，我也不再把他当作是生命中的伴侣；就只是过客而已……只可惜我们那无缘的孩子……」我怅然的望向别处，口吻轻得只剩下呢喃。
「孩子？」她立刻睁大了眼，直盯着我的肚子。「你有孩子了？」最後这段话近乎歇斯底里的拔尖。
我承认自己是刻意说溜嘴的，我想试探她究竟知不知道他让我怀孕这件事，看样子是不知道。
「我拿掉了。」我想笑，心口没来由的却是一拧。还是会痛……情绪上的伤口，还是会痛。
「该死的……马的！他让你怀孕还……」Saya学姊紧紧抓住我，低头骂了所有能骂的脏字。「那你现在身体怎麽样？还好吗？有没有人照顾你？家里知道吗？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知道？」
「我身体已经养好了，没事了；陶姊会照顾我，我不敢让家里的人知道，尤其是我爸妈……我原本以为学姊知道我怀孕的事，看来他打定主意要保守这个秘密！」我哼笑，该说不出所料吗？
「马的！这畜生……我一定要教训他，我非要搞得他抬不起头来！居然对你做这种事！」
学姊为我而心疼，我总算都看清楚了。我一阵心暖，回握着她。「学姊别这样，我不希望为了报复而把事情闹大……放心吧！Ivy不像我，吕翰骏要是用对我的方法拿去对待Ivy，一定会吃大亏的。」
她嗤笑，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哼！他们那团可热闹了！我原本怕你伤心，所以不打算主动跟你说。」
我摇摇头。「我确实也不想知道了。」
学姊登时收了口，微点点头；我们互相挽着，走回一开始买黑糖珍珠的地方。手上的这杯已经不冰了，可我还没什麽心情喝。
「我陪你走回去？」
「好呀。」学姊对着我笑，我们弯进巷子里。
「之前讲到那个姓陶的帅哥，小小你跟他……很熟吗？」
那试探的语气太过明显，我耸肩。「很熟呀，做报告、上课什麽的都会碰头……他说他最近开始迷上人面鱼了。」
「对啊，跑得满勤；我最近没什麽机会遇到你，所以都会跟他聊一些关於你的事。」一讲到「我的事」，我没来由地感到心惊胆跳。
「我怀孕的这件事，还请学姊保密。」
「当然的！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她叹了一声，「小小啊……你对这个姓陶的帅哥，印象怎麽样？」
嗯？难道学姊是要来撮合我跟陶懿安？「他很有才华啊，人也不错。」我没去瞧学姊，尽可能态度持平的回话。
「可惜他的双脚，否则比起姓吕的应该强上好几百倍。」她仰起头，「从你们第一次一起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你身上，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就在猜了，他会不会很欣赏你……」
我嘟嘴，实在很懒得继续试探下去。「他啊……跟我告白了啦。」
学姊眼睛一亮。「哇！看不出来这小子这麽冲！」其实他年纪跟你一样大。「那你怎麽说？」
我弯唇，「就顺其自然喽。」
「你打枪他？」学姊讲话就是这麽直接。「是因为他行动不方便吗？还是别的理由？」
「不是！而是总觉得，我现在答应别人的追求不太好，毕竟还算是刚结束一段恋情……而且，他真的很好，我觉得自己……」我摇摇头，学姊怕是将我按着肚子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吧？
她挽着我。「小小，别让过去的旧伤成为你追求幸福的包袱。」
学姊这句话，深深打入了我的心头。
我们走着走着，来到我家的那条巷子口。
「时间有点早，要不一起吃个饭？」她主动提议。
「好啊！」很久没跟学姊这麽长时间聊天了，感觉有些怀念……不想这麽早结束！
我们往前走了几步，我才终於回到之前的话题。「学姊那句话……我会记住的。」
她深深望了我一眼，露出浅笑，「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