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她都待在保安科,渐渐地也认得出几个人。
比较常跟在常子庆身边的是原靳,他长得一脸娃娃脸,眼睛大大的很阳光帅气,若不是她是在警署里遇到他,他又每天西装笔挺地现身,她会以为他也是大学生。
他虽亲切但脾气可不好惹,她才在这里五天就有三天看他挂彩,今天还裹着石膏上班。
「我一看到老奶奶包包被抢,就立刻追上去,那小子一看到我拔腿就跑,没想到在巷子里竟然有接应的同党,还是骑重型机车!」午间等着便当吃饭空档,汤裴裴认真听着原靳骨折的由来。
今天他们订便当,也帮她订了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一样竖起耳朵听着,表情却是不以为然,不像她一脸崇拜。
「他们骑机车要怎麽追?」
「嘿嘿,这可就难不倒我了!我从小就在这个城市生活长大,每条大街小巷,哪里通哪里我一清二楚,看他们往右拐我立刻抄最近的一条捷径,一出马路就扑向那辆机车,他们连人带车往对面车道摔去。」
「你就是这样受伤的吗?」用身体去挡重型机车,好拚啊!
「当然不是,我才没这麽逊!」食指摇了摇,她也把他看得太弱了。
「不是伤到半边筋骨吗,不然你怎麽会打输对方还骨折?」看他把人家唬得一愣一愣的,同事忍不住吐槽。
「那只是小伤,我骨折是因为从三楼摔下来好不好!」
「三楼!」汤裴裴惊呼。
「那两个人体格不错,摔车之後立刻爬起来再逃,我一路追到了一间还在建设中的大楼,总算在三楼逮到他们。」幸好他有维持跑步的习惯,不然跟两个年轻人比赛跑,他半路就挂了。
「我一对二跟他们对干起来,缠斗到了鹰架旁,我专心使着拳法,右脚一踏,没想到左腋下露出破绽,其中一人竟然拿出暗藏的蓝波刀就往我刺过来……」他爱看武侠小说,不禁加油添醋一番,幻想自己是武当门派的高手。
同事噗哧一笑:「我看是露出腋毛吧!」
「喂喂喂,我正讲到精彩处,不要打断我好不好!」
「好,请请请。」看到从楼上科长办公室下来的身影,同事顿时噤口。
「午餐来了,大家自己拿喜欢的吃吧!」Rita这时提着两袋便当进来,放好後又赶紧拿了钱给在外等後的便当店员工。
这家便当店历史悠久老板亲切,东西又好吃,是大家的爱店,叫了几次外送後老板也熟了,会自行搭配主餐菜色,爱吃鱼的就拿鱼,爱吃鸡就拿鸡,他们也省得为了要吃什麽而烦恼。
「然後呢,有刺到吗?」汤裴裴追问。她当然知道他话中虚实,但他一人涉险追歹徒是事实,还是听得她随着话中意象紧张不已。
「当然没有,我看到就往下面的棚布跳下去,我以为那里盖着什麽东西,哪知是空的,一路摔到地上去,就变成这付模样了。」这倒是事实,英雄也有落难的时候嘛!
好不容易将便当打开,原靳咬着竹筷一头拆开包装,正想着怎麽将竹筷一分为二。
看着他背後走近的人影,同事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裴裴我问你哦!」
「嗯?」她帮忙张罗便当。
「你这个……」原靳指了指左眼下方。「这疤痕怎麽来的?」说疤痕还比较像天生的凹痕,她不笑时就明显易见,笑起来就像小孩子会有的狐狸纹,异常可爱。
「我没什麽印象,好像是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伤的。」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很多,反正不是跌倒就是从楼上摔下来,母亲的回答她都会背了,虽然她的记忆薄弱。
「你别多想,我只是好奇,其实还满可爱的。」幸亏她是个笑口常开的女孩。突然,打石膏的左手臂冷不防挥来一掌。「噢,痛痛痛!」从椅子上跳开,他痛得龇牙裂嘴。
「还会痛,不是很厉害吗?我跟你说什麽,路边那些小瘪三给分局去处理就好,你逞什麽英雄?」他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常常在勤务之外碰见什麽不法行为就跟对方在街头扭打起来,虽然他身手好,但意外却不是每次都能避免,尤其是在没装备的情况下,这次骨折就是他付出的惨痛代价。
「难道在路边看到抢劫不应该帮吗?」Rita把掉在地上的竹筷拿走,贴心地递给他分拆好的另一双,原靳用感动的眼神回视她。
「人家有刀有枪你赤手空拳,帮什麽帮?」若是别人知道他的警察身分或许还有点忌讳,但他这种举动容易被误认为是见义勇为的民众,歹徒当他手无缚鸡之力,下手自然狠了。「这麽爱帮就请调去分局,爱帮多久就帮多久,乾脆不要回来了!」拿着裴裴交出的A4纸,常子庆回自己的办公室,气到连便当都不吃。
组长最近越来越有科长的影子,生气起来一张脸比阎罗王还恐怖,同事们对原靳苦笑,继续看手边资料,边吃便当边工作。
「组长一向很倚重你,你在这时候却受了伤,等於少了一个人可以调度。」Rita端着便当走过来。
「我知道。」自知理亏,原靳哼都不敢哼,低头乖乖吃饭,刚才的气焰全没。
难得发火的组长会这麽气不是没有道理,这几天裴裴给的资料太过关键,昨天他们已经派一组人前往福建探那个叫荣叔的底,跟过年前破的毒品交易案有关,接下来他们又接到龙门疑似做起军火走私,这几天大家神经绷得紧,准备好情资一有进展就行动,在这紧要关头他却成了废鸡一只,科长昨天已经狠狠削他一顿了。
「裴裴,吃得习惯吗?」Rita温柔发问。
「嗯,很好吃,谢谢。」Rita是个极美丽的女人,跟其他略显冷酷的女警不一样,温柔典雅的气质连她这个女生一看就倾心不已,她多是挽着头发或紮着马尾,裤装潇洒裙装高雅,高挑的身材配上标致的鹅蛋脸,简直比香港小姐还漂亮,她要是男的一定第一个追她。
「你把便当拿给组长吧!」Rita一个便当递过来。
「啊?」他明显在气头上,他们都不敢进去了却叫她去送死?
「对啊,你专程来帮忙,又不是警队的人,组长不会对你怎麽样,去啦去啦!」其他同事一起附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硬着头皮拿着便当靠近他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汤裴裴开口:「我可以进去吗?」
「嗯。」他应允,她开门进去。「如果是原靳叫你来说情就不用了。」
「他们担心你没吃饭,叫我送便当进来。」
「放着吧。」常子庆看着手中资料,过一会儿才抬头。「对了,今天就先这样。」
「我下午没课,可以多待……」看着他直视而来的双眼,她越说越小声。
「我说过一天两小时就好。」这也是他给康京的承诺。
「哦……」她喜欢待在这里,因为可以看到工作上的他,可以让她更了解他,可以让他和她不再有疏离感……
「目前为止还好吗?我说接触那女人到现在。」
常子庆每天都问一样的事,她也每日回答:「很好,我觉得没什麽问题。」
她根本不算接触到她,他也总是以「那女人」称呼,是无意间听其他人在讲才知道她的名字是「严靖婷」,除此之外她几岁?她是谁?为什麽要抓她?毕竟他们在办案,侦查不公开,这些她完全不知道。
他从抽屉拿出一个信封袋。「这是你这几天的工资。」
她眼睛一亮,接了过来立刻打开来看,虽然她不是为了赚钱才来,但白花花的现金在眼前哪有不高兴的道里,但一看脸就垮了下来,她还数了两遍。
「就这样?」看着孤零零的几张纸钞,还真的是以最低工资来算,他还好心的把零头往上加,直接给她钞票。
「我记得说过是算时薪给你。」他按规矩向上呈报,这钱是经过内务部核准下来的。
「我以为这麽厉害的地方时薪会比较高……」算了,反正她一个学生也不需要花到什麽钱。心眼一转,汤裴裴笑得贼。「可以要求福利吗?」
「福利?」他们部门有什麽福利,难不成她想半价购买防弹衣?
「第一次这麽近距离研究嫌疑犯,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心理建设了多久,虽然你有给薪资,但精神上的压力也要补偿一下吧!」
他皱眉。「你应该早点说的,我不是说有问题要跟我讲?」
「没那麽严重,只要给我一点福利就好!不多,就一点点。」眯着眼,她用手指衡量着福利的多寡,拇指跟食指都快要合起来了。
就真的是一点,对他来说根本举手之劳。
「你说说看。」能做得到的他一定做。
嘿嘿嘿!「跟我约会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