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漠漠觉得自己就像手上这块炸鸡一样:肥腻,不是人人都爱吃,但是便宜、易买。速食。
她专注於萤幕漆黑的画面——SAW的第一部,开场时就是漆黑一片。其实这大概是一部很低成本的制作,大半的镜头拍摄於废弃的厕所,但这导演真是个鬼才。命运就决定於那一瞬间的一个抉择,做错了,这就一世了,不能重来。
「你上次不是说想从头看起吗?我租了第一至第七集。这单case告一段落,我之後比较有空,可以多上来陪你看。」封珑吃完三块鸡就够了,转攻蘑菇饭。其实他不喜欢这种垃圾食物,漠漠知道,他会陪以往的女朋友去吃法国菜、德国菜、地道的美式菜、日本菜,但他没有带过她去食。因为她没有要求?
是的。其实她根本不喜欢finedining,总觉得拘谨,倒不如在自己家里吃速食、煮一餐家常便饭,或是喝几罐啤酒。是封珑太懂她,知道她不喜欢吃那种贵价菜,才没带她去?还是觉得她不值这个价?抑或是怕在那些餐厅碰到熟人,不知道怎样跟对方解释她的身份?始终他们不是一对相衬的情人,或者说,就连她也没想过要以封珑的「女朋友」自居。
漠漠讨厌自己这一点:想要什麽,从来不会好好开口讲,明明不喜欢贵价货,但一想到封珑从来没有好好给她买过一点东西,又会揣测对方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她。那到底她想要什麽?她想要一个怎样的男人陪在身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又惯不得封珑对她好、对她温柔。
那不像他呀。他对她,从来也不是呵护备至的。漠漠不喜欢他改变。她暂时仍可以无名无份地待在他身边,由他欺负,任他需索,一直去到她厌倦了再算。
「但是第四集之後的SAW真是垃圾,蠢死了,租个片子都不懂好好租。」她以手肘往後撞他胸口,他没想过躲,硬食了这一记,抓了抓她的小肚子报复:「没良心,我给你租片子,你还嫌三嫌四!」
「你又不懂我的胃口。」
封珑三扒两拨的吃完那一小盒饭,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就两手环着她有几分肉的腰肢,曲起一条腿,跟她裸露的腿缠绕,脚跟似有若无的抵着她的腿心,他的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说:「那什麽样的才对你胃口?」他在冬天时有手脚冰冷的毛病,那脚从雪柜拿出来似的,漠漠机伶伶的打一个寒颤,两臂冒起鸡皮疙瘩,臀部就挪後,坐着男人的敏感处。她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还没有吃饱,就老实下来,解决掉纸桶里的几块炸鸡,满足地吃几口可乐,这时影片已经放了大半个小时,可她挂着吃东西,也没花心机看。
也一直没有答封珑的问题——关於什麽才合她的胃口。
电影的话,他知道她喜欢看cult片。有次他借了一套电影回来,叫《恐怖鸡》,看到女主角残害男主角时,倒是他肉紧得抱着她,勒得她腰都痛。然而,她又不喜欢他那样对待她,就好似他喜欢她、他千方百计取悦她似的。
漠漠不想这样,她也说不出这种心态是什麽回事:她就是喜欢封珑的爱理不理,那种不将任何一个女人放在眼内的潇洒,像这样每晚跟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像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去看自己不太感兴趣的电影,一点都不像封珑。他不该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这种心理,是被虐狂。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是,明明一个女人只要爱上男人,就会想对方为她停下来、为她专一,而漠漠对於封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身後这个男人永远不属於她,这种想法反而使她安心:那麽,她就可以对他予取予求,肆无忌惮,因为只是短暂结合。分开时,又或者封珑最後一次上她家过夜时,她觉得他们还是可以抵死缠绵一番,翌日在她起床前,他就走了,下次再见面,点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