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红,不得无礼。芳菲亦是无心的,她个性大方率直,是令人欣赏之处。」向云烟轻声纠正了挽红,一面温婉解释着。
正厅便在前方几步路之处,拾翠候在厅外,看见向云烟与挽红归来,也赶紧迎了上来。
「小姐,路上可还顺利?」伸出手替向云烟取下顶上的帷帽,拾翠将帷帽仔细地在怀里折好收妥,一面问着。
「拾翠你什麽意思嘛,出门前出门後担心成这样,好似小姐跟我出门让人很不放心似的。」挽红噘起了嘴,佯作不悦地嗔着。
「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怎还如孩提时代一般爱斗嘴?」向云烟一面眸眼带笑地看着身旁这两人,在一左一右的簇拥下,穿过正厅东侧的回廊,往厅後的那一排厢房走去。
「这样拌拌嘴就像真的姊妹一般,有什麽不好?」挽红娇笑应话。
「是呀,小姐没有姊妹,总说拾翠与挽红就像你的妹妹,我俩这般笑闹虽是僭越了,但若能带给小姐宛如手足在侧的温馨与快乐,我与挽红便心满意足了。」拾翠也稳稳妥妥地应着。
「挽红这性子确实像个娇憨天真的妹妹,至於拾翠,我倒觉得有你在身边,比较像是多了个老嬷嬷。」向云烟看见拾翠这般认真地应着自己的话,觉得好笑,不忍捉弄了她几句。
「小姐!」拾翠听见向云烟又说自己像老嬷嬷,脚步一跺,噘起嘴难得嗔了一声。
向云烟轻笑出声,如风中银铃清清脆脆。不多言语,只是朝着眼前那排厢房走去,推开了其中一间走了进去,而拾翠与挽红则有默契似地在门外停步。
「小姐,那拾翠与挽红先去备茶了。」
「温茶便可。」向云烟轻声嘱咐,看见拾翠福了福身後便阖上了房门,与挽红往茶房的方向去了。
房内是一张阔大的紫檀木书案,案上文房四宝齐妥地安放着,案前左侧有几张椅子与高几,而右侧与书案後方则是一整排嵌於墙上的书柜,上头摆满了书籍与各类卷轴。
向云烟顺手将手上的布包搁在一旁几上,便绕到桌案後的书柜前,浏览着柜上书目,一双宛若清水凝成的眼眸如涟流转,随即眼神停驻在其中一本书上,然後探手抽出,回到方才的椅子上落座,静静地细读起来,收敛了笑意,那面容沉静得看不出悲喜。
时间彷佛随着室内的静谧缓慢了下来,书房中只听得纤纤素手偶尔翻过书页的窸窣声响,过了莫约一刻钟,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缓缓靠近厢房,向云烟听得,从容放下了手中的书,自椅子上站起身,抬脸便见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步入一条颀长削瘦的身影。
「爹。」向云烟迎上前去,笑吟吟唤着,一手挽在向延恩的臂弯,将他领至高几旁的椅子上坐下。
「昨天张丞相告病告得急,让你昨儿个等晚膳等得晚了。」向延恩歉然笑说,初届不惑之年的他温俊煦然,削瘦的身形与面容上尽是文人的雅逸气息。
「不晚的,拾翠她们一得知爹昨晚要留值政事堂,便立即将晚膳送到绣楼给女儿了,那时我都没饿呢。」向云烟眼眸带笑地回应着向延恩,一面动手拆起几上那布包的绳结,厚裹的棉布掀开来里头是两个小木盒,食物的香气登时溢了出来,「爹嚐嚐冷了没有?」
向云烟拿开木盒的上盖,推至向延恩面前。
「都说让你别忙了,下了朝爹可以顺道买回来的。」向延恩虽然是推拒之意,但仍拿起木箸夹了一块煎夹子送至口中,他心里实是高兴欣喜的,只是不舍女儿每回如此替自己奔波。「不冷不冷,还热着呢。」
「爹下朝时,市集上正是人潮聚集,绕到市井街路上总是必较费时,反正女儿平常待在府里,也不大出去,爹就给女儿这个机会吧。」向云烟何尝不知向延恩怕自己奔波,然想起爹在朝政上费心戮力,自己一介女儿身,帮不上忙,唯一能作的,不过是让他待在家里时,能稍稍松懈下这政务之累,享受一方自在惬意。
「你不嫌奔波便好,千万别勉强自己了。」向延恩嚐完了煎夹子,又捏起一块菊花糖饼,放入口中,忍不住因为那熟悉的甜味而扬起唇畔浅浅的愉悦。
看见向延恩笑意,向云烟亦觉心里满足。听说以往都是娘亲手做这菊花糖饼与煎夹子,让爹在下朝後稍填腹中饥涩,只可惜娘过往得早,自己偏偏手又不巧,不谙厨艺,学了一阵,却依旧做不出爹熟悉的口味,幸好听说娘的手艺是向遇仙楼里一位同乡的师傅学来的,才能让爹至今还能吃到娘那双巧手的滋味。
门外突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房内两人同时抬起头,恰见拾翠与挽红推开了门,捧着茶壶以及茶具进到书房里,小心翼翼地将之搁在几上,随即挽红从袖里掏出一纸信笺:
「大人,这是方才门房递来的,说是张丞相府里的人送来的。」
「张丞相?」向延恩一面好奇地思索着,一面探出手接过信,拆了起来,方看了信笺上一二行,随即转递给一旁的向云烟,笑道,「不是给我的。」
「咦?」向云烟不解,顺手接过信,看见末尾的署名,方了然而笑,一双水眸飞快浏览过信笺内简短的内容,「五日後是芳菲生日,於张府设了私宴,欲邀我前去。」
「芳菲?」向延恩疑惑地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