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唔……」连挣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紧张的往後退，膝盖一软倒卧在床上，对方的重量也顺势压了上来。
吻还在继续，他只能使劲往後，来躲避对方更深的入侵，没料到他一掌压在他的後脑，加深了这个吻。
叶秋英满脸通红，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意识晕乎，握紧拳头往他胸口一打，却只换来一阵指节与盔甲撞击疼痛。
这货酒肆闲谈还未卸甲！
真不知是没有安全感还是使命感过盛。
「放开…唔……」用尽力气推着他的肩膀，他全身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又被压了回去，背与床榻相撞，发出碰的一声。
此时，李禹渊离开了他的唇，牵出一缕银丝，他大口喘气，眯着眼看着对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
「你干什麽啊？！你……」坐起身来，正想破口大骂，却在对上他的眼神时，愣住神情，话语梗在喉咙处。
就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麽一般，眉头轻皱，眼神带着哀伤，波涛汹涌的情绪，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更为激烈，就像是要控制盛满酒的杯，使其不倾倒般，他艰难的控制着满溢出来的情绪，双唇颤抖，缓缓的视线离开，又落在一处。
顺着他的目光，叶秋英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的肩头。
因刚刚的挣扎，导致他的亵衣有些松垮，左边的领口险些掉落肩下，半挂在肩头，露出他颈部的伤痕。
刀伤烧伤糊在一起，即使事已过去多年，仍保留着当时的恐怖与狰狞，禁锢着那不可说的过去。
「李将军？」
见他久久无反应，叶秋英战战兢兢，瞟他一眼小心的问。
李禹渊张了张口，俯首倚在他的肩上，他只觉得伤口有些酸疼的抽痛，近距离接触下，他感受到对方的颤抖，听到些许不知代表什麽的呜咽，许久，冰凉的液体滑落他的肩头。
他震惊的身体一颤，想张口说些什麽，却突然发现自己什麽都说不出，什麽都无法说。
「......秋英......对...不起......」
似乎更在胸口憋了很久，一直悬在心头的那句话，从那些许沙哑的口里说出来，多了几分後悔，几分苦楚，几分懊恼。
「对不起......对不起.............」
平时看似成熟冷静，他总是笑口常开，微微勾起的嘴角，拉着他走出藏剑山庄，那双有力的手，全在这刻打回原形，彷佛只是个未满周岁的孩子，无助的寻求着他这个陌生人的帮助。
听见名字的一瞬间，他愣愣的呆了一阵子，随後便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
是在说他那位朋友的事吗？
是在说他那位朋友的事吧。
即使如此，他也不想看他哭泣的样子。
还是笑着好。
轻轻的抚上对方的背，他用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这样的动作，让他想起小时候，娘亲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入睡的。
回应他的安抚，对方伸手抓住他後背的衣料，手仍然颤抖着，却不那麽剧烈了。
像是在贪婪着他的体温，想把自己的的体温，自己的全部揉进躯体般，李禹渊紧紧抓着他的臂膀，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声音颤抖，语句毫无章法，却全都像木桩一般，打进了他的心里。
他说，秋英，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明明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并不是自己，明明知道他念念不忘的那人，并不是自己。
他却像是着了迷一般的，一头栽了进去。
他忽然产生了疯狂的想法。
若是时光暂停，那就好了。
若是能这样相拥不分离，他死也不悔。
叶秋英是被早起的鸟鸣，以及下巴喀到铁甲的疼痛给叫醒的。
捂着被撞痛的下巴，他的眼中闪出那麽一丁点儿的泪水。
抬头，他毫无预警的看到对方放大的面容，吓得跳了起来，却因为李禹渊箍住他腰的手，又躺回床上。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对方那张睡脸，些许皱起的眉头，因昨日哭泣而有些红肿的双眼，半启的薄唇微微动着，发出了一点语噫。
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摺，叶秋英看着他彷佛舒坦了一般，面颊也不再那麽阴郁了。
着实像个孩童。
当下他只有这样的感想。
只见李禹渊的眼帘轻颤，然後缓缓的睁开双眸，看见他时愣了愣，然後没了动作。
「将军早啊，哈哈。」乾笑两声，他抖了抖嘴角，迎上对方的双眸。
他还是没有动作，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张了张嘴，想说什麽似的，却又闭上了嘴，又恢复成先前的状态。
就像傻了一样。
四字形容，目瞪口呆。
「李将军？」傻气好似会传染，他自己也有些发愣，歪头看他，良久，又叫了一声「…………李禹渊？」
倏地，他整个人彷佛被甩了一巴掌，瞬间清醒一般，从床上跳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後退，神情颇为震惊。
搞什麽，他又不会吃人？
「……你干嘛？」
终於可以活动筋骨，他从床上爬起，盘腿坐着，转转手筋脚筋，扭扭脖子，整个人舒畅多了。
他的眼神挺惊魂未定的，整个人贴在门板上，许久，缓缓的站起来，推门就想冲出去。
「欸？！我说你去哪啊！！」叶秋英三步并作两步，连松开的亵衣都没拉好，抓着腰带，一个箭步上前，就伸手挡在他面前，然後半开玩笑的调侃「上了人就走，不负点儿责任？」
只见他脸色一变，抿着嘴，一脸纠结。
「.........我说我是开玩笑的，你没事？」
「不要开玩笑！！」
他神色一凛，大吼出声，吼得叶秋英一愣一愣的，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对方生气了。
似乎是见他被自己态度的转变给吓着了，抑或是感受到空气中的尴尬，李禹渊叹了口气，绕过他走了出去。
「我说你......要出去...记得午时前回来啊，去天策府的路还是得走的。」
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他看着对方脚步一滞，然後转头一笑。
那是个勉强的微笑，有些疲惫，有些无奈。
「我知道。」
说完，便离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记忆中似乎有什麽东西跟着重叠，好像有什麽人，也曾经这样离去，他也曾看着他的背影。
没有挽留，没有道别，就只是静静的看着。
一阵尖锐的剧痛划过他的脑门，又是那种欲蹦而出的感觉，与前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晕眩感似乎更重些，疼痛也愈加剧烈。
双腿一软，他跪倒在地，视线有些模糊，耳里充斥着杂音，似乎有许多人、许多话，从之散出。
『我叫叶秋英，你是谁？』他问着那个面容模糊的人。
对方莞尔，笑道。
『我是............』
视线一黑，他意识模糊，只觉得身体被拉着，不停的往下沉，他却无法挣扎，动弹不得。
脑中充斥着那人的微笑，和他那如流水般的声音。
「『秋英。』」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