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希望你能用这种开心的心情,继续走下去。』
我微咬唇,心脏像在躲炸弹一样狂跳着。他会这麽说,是不是表示他察觉到什麽?和他在一起是如此的开心,那些言语、那些笑容都是真实的,为什麽他还会发现呢?
被这些困扰缠了半晌,我不禁扬起嘴角嘲笑自己的愚笨。就算他发现了又如何?这并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呀!还是,那麽没用的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动摇了?
我用力摇着头,顺便甩开那些无聊的思想,在闭上眼休息之前,熟悉的建筑物忽地映入眼帘,使得我急忙扯住他的衣服:「等等,我家到了。」
「喔。」他迅即煞车,不偏不倚停在我家门口。
好功夫……
「你先上去换衣服,我在下面等你。」在我跳下脚踏车後,他搓搓我的头发,是这麽对我说。
对此,我疑惑地歪着头。先上去换衣服,他在下面等我?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实行我的计画了吧?
他微笑轻拍我的头,「别一脸怀疑的样子。等会看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出去走走。」
霎那,躲在云後的阳光总算露面,无私地将光辉倾撒在他身上,很耀眼、很柔情。在落难之後,可以遇到如此完美的一个王子,是最不幸的大幸了。
「好。」我点头,给了他一个恬淡的笑容。
如果说,在他的心中,可以有那麽一席之地,留下一个只属於我的记忆,那麽,我会希望在他记忆里的我,是一个文静的女孩,而不是狼狈不堪又哭哭啼啼的女人。
纵使我明白,这不可能。
蹑手蹑脚的转开门锁,确定家里空无一人,我迅速冲上楼回到房间,换上一件休闲服和牛仔裤,并拿出好几个塑胶袋,层层綑绑住那两件旧衣裙,毫无疑问地塞进垃圾桶,丢了。
但……有谁能告诉我?我那死去的心,还有空洞的灵魂,要怎麽塞进垃圾桶?要怎麽丢了?
我不愿再多想,也害怕再多想。随手顺了下自己的头发,我迅速下楼奔向他身边。
要有他在,我的心,才会有平静的可能。
「谢谢。」我将外套还给他。
「不客气。你想去哪?」他笑着把外套穿起,毫不避讳我曾经穿过它。
他如太阳般温暖的笑颜,让我的心一阵泛疼。此时的我无法做出任何思考,不小心依着直觉回答:「海边。」
我希望,在最後离开时,我可以用海水洗去那污浊的身心。
「海边……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困惑。相信他一定在想,这种秋天怎麽还有疯子要去海边吹海风吧?但他没有多问,踩着脚踏车往海边的方向前进。他屡行了承诺,一个对陌生的我的承诺。
「不好意思,给你带来困扰了。」我坐在後方,有些愧疚的说。
叹口气,我暗自在心底责骂自己,深感懊悔要他带我去海边。他是那麽认真在呵护我、是那麽用心在照顾我,此刻的我,都快走到休止符的所在地,怎麽还那麽不成熟,只会处处麻烦他。
「你为什麽想去海边?」他稍稍转过视线,希望从我表情上找到一丝答案。
我凝视着他的侧脸,沉默了一会。
「因为我……不想活了。」突然之间,我这麽说。
在他面前,我似乎只有说实话的份,我那死去的心,不希望骗他。
「是嘛……」他有些倜伥,却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安静的踩着脚踏车。
一路上我们的沉静,就好比跨年後的早晨。
就这样,到了海边。
「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这一天一夜谢谢你的照顾,欠你的人情,我可能还不了了。」我微微一笑,向他九十度鞠了躬,随後往无人的沙滩走去。
脱下鞋子,沙子柔软的触感随即陷入脚掌,细细的、柔柔的。
我不会忘记的。在我落难的时候,有个很帅、很温柔体贴的王子救了我,给了我属於那最後一丝的温暖。
「为什麽、为什麽你不想活了?是因为昨天……」他追上来,紧拉住我的手腕,用种坚信的眼神望着我。
我呆愕半晌,无意中瞥见後方的景致。在一片平坦的沙滩上,留下两行大小不一的脚印,看起来很唯美。
拜托……可以不要在这时将自己的温暖传过来吗?可以不要吗?
「昨天的事只要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我的沉默,让他有些急了。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他,逐渐加重力道在我手腕上。
我仍旧不发一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殊不知他传递过来的温柔,让我对死亡逐渐产生恐惧。
双方僵持许久,他突然转身背对我,回头对我露出熟悉的温暖微笑,「那这样吧!我陪你。一个人离开未免太孤单了。」没有半点犹疑,他拉着我的手就往白色浪花之地前进。
他在说什麽?他在做什麽?他疯了吗?
这举动来得太突然,我只能在惊愕状态下让他拉着往海的方向走。当海风吹回意识,我连忙挣开他的手挡在他面前,「喂!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麽啊?一个人好好的何必想不开啊?」
怎麽可以!这麽样的一个好人,世界快滨临绝种的真人版王子,怎麽可以那麽轻易的说要陪我去寻短。
「既然你会那麽说,那为什麽还要这麽做呢?」他的笑容浅而淡,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力量,而那股力量,正在将我往上拉。
「因为我和你根本不一样。」抿紧唇,我闷闷的说。
因为他是个王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无人能敌的魅力,而我……连一只丑小鸭都比不上,只是个被人用过,准备要丢的垃圾。
「不一样是因为阴影在作祟吧?因为心里还留有伤痛,那种伤痛所引发的恐惧过於庞大,导致你无法承受,进而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说的没错吧?」他伸出手,轻轻搓弄我的头,笑容里藏着万分无奈。
他的掌心,好温暖……
「你知道我那麽痛苦,为什麽还要阻止我?」我不甘心的对他大吼。
示弱的眼泪,正在心底某处翻起滔天巨浪,我的勇气,就快要被他瓦解。
「因为不值得。」他将我的愤怒照单全收,包容地凝睇我,「他们那种社会败类,不值得你牺牲生命。你的衣着没有暴露、没有引诱,是他们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凭什麽你要为此自戕?」
斗大的泪珠再也受不了召唤,一颗颗滑过脸颊,我握紧双拳,久久无法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