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活有了某种程度的重复性後,对时间的变化就再也无法察觉。
睁开眼,醒来,进食,维持生活来源,休息,闭上眼。
即使过程中有了什麽插曲,也无暇查觉,麻木地令人厌恶。
可是,就是这样的小插曲,便是一切的起头。
***
阴霾密布,云後的阳光暗淡,街道旁聚集几个年轻人,他们咨意喧哗着,打算等会上哪去找点乐子。布兰是其中的一份子,不过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这样的聚会越发无聊,家里的老头想要从自己身上挖钱,但自从上次反打了他一顿後,再想拿钱就得先问过他的拳头!这让他有种优越感,看着过去高高在上的嘴脸只能够遮掩在双臂後,满脸鲜血得卷缩在地苦苦求饶,只为了他施舍的几个铜板,让他真实的感受到自己全身充满力量,无所不能的强壮。
他的同伴注意到对街出现个拖着一个笨重行李箱的东方女人。矮小的身体,黑漆的长发,肮脏的黄皮肤,还有他们含糊在嘴里说不清的破烂语言,即使碰到一下也会惊慌失措,一副胆小畏缩的模样。他的同伴已经开始朝对街走去,那是他的猎物,让他能够赢得一杯的游戏奖励,他快步抢先冲上,几个人有默契的分散四周围住猎物,乔治耍着他那把磨发亮的小刀,杰克跟威廉守住猎物後方。女人毫无查觉得依旧拖着行李箱缓慢走着,直到所有人都团团围住所有方向,听听那行李箱拖行在地上的沉重声音,到底装了多少值钱的玩意,他兴奋的裂嘴一笑。
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身体用一种奇怪缓慢速度的停下,僵硬扭动脖子看着自己和同伴们。
「嘿,黄猴——」他的话语却停住了。眼前这女人诡异的不对头,让他感觉全身不对劲。
「你东西看起来很重嘛,让我们几个帮帮你——」一旁的乔治越过自己向前走去。
他盯着她的反应,她脸上有种呆滞的困惑而皱起眉头,她看着越靠越近的乔治。他看到女人握着行李箱提把的手握紧。
「乔治,快退!」
他才正想伸手拉向乔治──
乔治才正弯身要拿走她的行李箱。
「啥——」他没听清似转头——
他看见乔治整个人朝着自己飞撞过来,而自己才被乔治撞倒——
下秒是行李箱底部的後轮在眼前掠过。
瞬间冲来的风刮得他眼睛刺痛闭起──
自己的身体被狠狠的撞倒在地。
耳朵听见吵杂的叫喊哀嚎和几声巨大沉重的敲击声──
他忽然感觉到一堆柔软的布料砸到自己身上。
碰!咔!
躺在地上布兰张开眼睛,他看见散乱在自己身上和周遭的衣服,细碎的杂物,行李箱开口靠着自己的头部两侧,一抬头就看到空旷的内部──
那女人就杵立自己在眼前,逆着光而看不清表情,自己也听不清她倒底说了什麽。
「……您……被幸运……眷顾……」
这是布兰对於倒霉日的最後记忆。
***
他坐在台阶上。
从天还没亮起就坐在着。
看着街道慢慢变亮,工厂的烟囱开始排放着浓烟。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邮差在对面的信箱匆匆塞了几封信。
那个麻瓜喝醉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病弱的母亲往往要快中午才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台阶上的自己,很好,至少今天直到现在还没有什麽讨厌的开始。
但现在他看到那群游手好闲混混聚集在对街的巷道,打算在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前先换个地方,却发现他们像是注意到什麽快速走来——不是自己!他小心翼翼的移动,往更深的阴影躲起。
他看见一个拖着行李箱的陌生东方女人经过前方,被那群混混团团包围。只有白痴才会在这时间带着全身家当出现,简直是在招摇来抢。他在等着那群人抢完离开,在那样的时候他们只会顾着去找哪间酒吧庆祝,而不会找自己麻烦……但他预料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是那矮小瘦弱的女人忽然挥行李箱,把靠近自己的家伙打飞出去,他看着她一个一个的把高出自己许多的混混打发出惨叫。
她高举起行李箱,朝着被撞倒在地上的人影,毫不犹豫地正对着头颅的挥下——
受到多次猛力撞击的行李箱负荷不了这猛力的甩动,扣环松脱,所有物品随着挥舞的动作到处飞散开来。
眼前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枚金色的戒指飞落脚边,她的行李箱装着的东西全散落一地,他看着她缓慢僵硬的弯腰收拾着东西,无视旁边倒在脚边的人,根本无法想像这样一个迟缓像是个老人般的瘦弱手臂能有这样的力量。
他捡起脚边的戒指,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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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一道稚嫩的男孩嗓音响起。
她正要盖起收拾好的行李箱,缓缓的转头看去。
一个瘦小的黑发男孩向自己伸出手。
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向自己伸出手……
脑海中浮现出的片段画面让她愣住,她感觉到一股疼痛感从後脑勺窜伸到前额。
男孩看着女人整个人愣住後又生硬的摇晃脑袋,没有要接手的动作。再次张开了手,掌心上躺着枚金戒指,「这是你漏的,刚才飞出来的戒指。」
「……您,可以……拿走……这些,是……抛弃,物。」她盯着男孩的黑眼一会才开口,她说话的速度缓慢,每个字都像是想了很久一样,「……寻找……地方,燃烧。」
男孩对於她的回答皱起眉头,虽然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但她的意思只是要丢弃东西?包含这个枚看起来有价值的戒指?然後为此打了一架?
虽然很多疑惑,但他还是带着她去了附近的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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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撞击过的行李箱发出嘎嘎声响的滚动着,沾到血液的轮子留下了两条渐渐淡化的痕迹。
走远的两人没注意到,一个被遗漏的黑色袋子挂在排水沟上,从缝隙上缓缓的掉落水沟中,从破损的开口处散落着细碎的白色硬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