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蓝奕宸早上起来在厨房做着早餐,等我睡饱了以後,刚好可以开动。
场景是在Auntie家,我坐在餐桌上等着吃饭,等到早餐好了。
Auntie跟蓝奕宸说了些什麽,我却听不到,也发不出声,好像我们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只有我被隔离着。
我开始大喊,但是他们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好像没有我的存在一样。
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房间的天花板。
我的眼睛一接触到空气,眼泪就盈满眼眶。
「还好吗?」身旁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高程风在我床边拿着毛巾帮我擦汗,担心地看着我问。
还好吗?怎麽会好?
「蓝奕宸呢?」我依旧躺着问。
高程风的眼神闪了一下,「他......被送走了。」
我眼泪又冒了出来。
我没有表情,没有情绪,但眼泪就像是个不受控制的东西,从我两侧眼角滑落。
「那Auntie呢?」
「回去了。」他柔声说。
「我要搬回去。」
高程风看看我,顿了几秒,「好,搬回去,等你休息完,明天我就带你搬回去。」
我坐了起来,擦擦眼泪,「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
我已经失去时间的概念了,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是哪一天的八点。
「我们去吃饭。」高程风说,「你已经好几餐没吃了。」他轻轻地把我的头发拨到耳後,「不要让他担心。」
「......我换个衣服。」我说,声音有点沙哑。
「好。」高程风说,然後走到房外,顺便把门带上。
我洗了澡,吹好了头发,走到客厅,发现高程风还坐在沙发上等我。
「弄好了?」他问。
我点点头,他拿起我挂在扶手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刚刚外面下雨,有点凉。」
我们出了门,他带我去一间中式餐厅吃饭,高程风怕我不想吃,菜都要我点。
我正常地吃了一碗饭,才刚吃完就觉得很想吐,便找了一个藉口去洗手间。
乾呕了一阵,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色很不好,脸也消瘦很多,眼睛肿肿的,总归,整个人看起来好糟糕。
洗把脸,我突然想到了那家豆花摊。
一股冲动驱使下,我走出了餐厅。
高程风还在位置上等我,似乎在讲着电话,我没管那麽多,出了餐厅就招了辆计程车往豆花摊附近去。
到了以後,我努力回想着蓝奕宸以前带我走过的那些路,我开始绕着这个社区走。
我以为自己已经到了,但是後来发现不在这里,我又开始往下一条街走,附近的建筑物在我眼里都好相似,明明觉得快到了,下一秒却又知道自己走错路了。
我在里面绕了好久好久,久到我觉得自己已经迷路了。
我越走越急,心里又是相同的恐惧。
最後我放弃了,直接在路边蹲下,也不管这是有人会经过的地方。
晚上的路灯晕黄地照着整条街,惆怅地令人窒息。
我的脚已经麻了,动弹不得。
然後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我抱着绝望般的期待抬起头,看到的人却是高程风。
他也蹲下,摸了我的脸。
「走吧,我们回家。」
我乾乾地看着他,高程风也看进我的眼底,然後没多久就把我缓缓地抱进他怀中。
「我找不到那间豆花摊。」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说,眼睛有点酸酸的。
高程风轻抚我的头发,「我带你去。」
「真的吗?」我的希望又被点燃。
「嗯,我去过,知道它在哪里。」他松开我,拉开我们的距离。
高程风站了起来,浅浅笑着对我伸出手。
我愣了半晌,拉着他也站了起来。
「我的脚麻了。」我说。
他拿我没办法,复又蹲下,「上来,我背你。」
我环上他的颈部,高程风把我背起。
一路上,我靠着他的肩膀,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任由寂静穿透着身边所有的空气。
直到他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间拉起铁门的店家,招牌上简单三个字:『冰豆花』。
高程风把我放下,我走到铁门前,看到上头贴了一张公告,写着:『我们搬家罗。』
我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也翻了背面看,它却连一个连络的资讯都没留下来,只有那五个字显眼地摆在A4纸的中央。
我不死心,拍着铁门喊:「老板!老板!我来吃豆花了!老板?!」我更用力地拍着,「老板?老板你在不在?开门好不好?我求你,开门好不好?」
高程风拉着我的手,我甩开以後继续拍着门。直到隔壁的住家有人走出来,要高程风把我带走,叫我不要再吵了。
我无力地抱着高程风,眼泪把他的衬衫沾湿一片,我哭着说:「我找不到了,我再也找不到了......」
他扣着我的头,「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找的到的。」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听他说什麽了,就这样模模糊糊地,高程风带着我,又回到那个一个人的家。
隔天,高程风很准时地来帮我搬家。
我整理好所有的行李才早上十点,我们回到Auntie家,高程风帮我卸下,而我去了Auntie房间,看到她正躺在床上睡觉。
不忍心吵醒她,於是我走去跟高程风一起在我的房间把东西归纳好。
我把奕奕放到床边,拉开窗帘,让阳光可以照进整间卧室,就算不开灯也能看到空气里的尘埃在浮动着。
我突然问高程风:「今天不用上班吗?」
他停下动作,「我帮你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我是说你。」
「......公司有绍天在。」
我看着他流金般的眼睛,「高程风,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付出。」
「值不值得从来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生活座标的中心是你,我的世界也都是以你为标准的。」他也直视着我说,「我可以不计较为你做的所有事,所以你也不要计较了,好吗?」
我沉默了两秒,「你为我牺牲太多,我承担不起。」
「没关系,我等你用一辈子来还。」
我们彼此之间,安静地连一声叹息也能回荡好久。
最後我开了口。
「也许我们都应该回到我们应该在的地方。」
他听了马上蹙紧眉头,「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咽咽喉咙升起的酸意,「我应该好好的撑好这个家,把蓝奕宸的後事处理好,你也应该回去,回去总监的位置,把公司管理好,把你的未婚妻也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