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Kaiser
「Kaiser是我在大学用的名字。刚才打电话来的女人叫做Helena,我系里的同学。她的母亲只不过是港大医学院一名副教授,父亲经营玉石生意,结识不少达官贵人。她给我介绍了很多学生,但是现在因为你的关系,我必须终止所有补习,而还有不够两个月就是中学生的考试季。」
我夹起一块薄切澳洲和牛,放到铺了一张锡纸的烤炉上,听着肉被热熟的滋滋声,肉片四周滚着的一圈油花看得我咽了一下口水。早上在家吃了一碗公仔面,直到现在晚上八点,还未吃过东西。
「是吗?那麽,Helena有没有很生气?」凡是高价的肉类,Santa都不吃,尽是吃便宜的五花肉跟鸡腿肉,他把两片五花肉放在一大块生菜上,涂了大坨辣酱,粗鲁地裹起来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发出很享受似的低嗯声:「烤肉还不错,虽然我少吃。」
现在,我们坐在尖沙咀韩国街一间烤肉店。跟Santa吃晚饭的日子,一星期最多有两天,去哪里吃饭都是由我发板,但条件是那间店必须容许像他这样的人进去:基於我的不满,他最近总算将自己收拾得整齐许多,头发梳好、不再翘起,胡子都刮掉,也许是由於清醒,双眼也没再现出红筋,综合起来这是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
不过,不是那种适合穿得官仔骨骨、像个英国绅士的英俊,而是亡命天涯、驾着电单车四处闯的那种狂野的流氓。
他有一副模特儿般的好身材:个子比我高出大半个头,四肢强健却不显得过於发达,背部宽厚挺直,但穿起薄衣服时,腰部紧窄结实,活脱脱是个衣架子,即使眼前的他只穿着一件深蓝色无花款的连帽卫衣、牛仔裤跟穿成灰色的Nike白球鞋,可是刚进来这店就引起店员的注目。
可是,不管他的本来面目有多俊朗,只要他还是穿成这样,就无法出入扒房之类的高级场所。
我最初对他的外表很有意见,头一次「约会」是选在大学附近一间西餐厅,他却穿得像个流浪汉似的,虽说身上没有半点异味,但那种扮相又怎可能去任何一间食店?那时他见我皱眉,就问:「怎麽了?有什麽不满意吗?」
我不可能跟一个乞丐并肩而行——我没有半点迟疑地说。他抓了抓头发,拉着我的手默默走了一条街,经过一间国货店就把我扯进去,买了一件四五十岁开外的中年男人才会穿的圆领运动衫、黑色棉质长裤,还有一对绿色胶拖鞋。
然後用黑卡付款。已经不是我上次见到的那张Prestige卡,我一时也分不清是哪间银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