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陈子翔了。
这几天我的脑袋一直重复播放着那天我对他告白的画面,而且每次都有想撞墙的念头,那时候怎麽那麽冲动?一下子把话说开了却没有要到答案,实在是太亏了。
而且只有我一个人乾着急到底算什麽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陈子翔是怎麽想的,但是之前他意愿向我说出他心里的话,是不是代表我在他的心里有一点特别?
而且说到音乐,我的关系似乎更紧密,甚至我们还约好要一起努力,这些种种我们相处的痕迹都一一成为感情的线索,我揣测着陈子翔的心意,想知道一丝一毫都好。
「晚上到幸福咖哩一趟,我有话对你说。」中午时分,我的手机收到这封简讯,寄件人是陈子翔。
正烦恼着他的事情,手机毫无预警收到这封简讯,他会有什麽话对我说呢?除了之前管乐社去台北和庆功宴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其他时候他并没有联络过我,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收到他这封简讯,我很难不多想他要说的是不是关於那天的告白?
真的是关於我告白的回覆吗?想到这里我盯着手机看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节奏不像是一般的邀约,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像是决定在一起。
心里的肯定越来越多,我原本不确定的心情渐渐平息,却又忍不住激动。
「笑得这麽变态,是发生什麽好事了?」叶庭瞥我一眼,边夹起一口菜。
「我哪里变态啦?这是少女的微笑好吗?不过......」我贼兮兮笑了一下,「你猜的真准,是有好事情没错。」
说完我夹了一口菜吃下,姜丝炒猪肉片的味道瞬间在嘴巴里蔓延,心情好就连平常的便当菜都变好吃了,我的眼睛因为笑意弯成新月的形状,看着叶庭我说:「不过好事情还没发生,有消息我再告诉你。」
想着和陈子翔的约定,我露齿一笑。
为了赴今晚陈子翔的幸福咖哩之约,我打电话给爸爸跟他说今天不用载我,一等到放学时间,我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书包,心情美好地到达幸福咖哩。
时间还早,店内没有半个客人,我随便找了个两人座位坐下,环顾整家店的装潢,整间店以暖色系为主,搭配木头材质的桌椅和一些复古相片摆设让人感觉很温馨,印证着店名「幸福」两个字,很难想像这麽精美的装潢只为了卖平价咖哩而已,说是卖百元价位的简餐也不为过。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幸福咖哩,原来这里就是陈子翔每天下课後感来打工的地方,看来环境很不错,一进店里马上让人感受到温暖,浓郁的咖哩香味更让人食慾大开。
陈子翔在打工时会是什麽样子?想像着他在店里为客人服务送餐的样子,有他存在过的空间彷佛连角落都活了过来。
其实陈子翔是一个体贴的人,他的温柔总在不经意间,如一股暖流无声无息缓缓流经,平时它在底层潜伏着,让人无法察觉它的存在,等你发现时时它已成长如洪潮,来不及闪躲只有瞬间被淹没,无法逃脱,也不想逃脱。
当我陷入思潮的同时,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男学生边系着围着围裙边从厨房走出来,他从柜台拿了一张菜单递给我,「请参考一下要吃什麽。」
「谢谢,不过先不用,我等人到了再点。」我挥了挥手,随即问他:「同学,你认识陈子翔吗?他是这里的员工。」
「我当然认识他,他是这里的员工,平常就是我们一起工作的。」他问我:「你找他吗?子翔他今天轮休没有工作喔。」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疑惑,陈子翔今天轮休,本来以为他是打算要招呼我,难道他是约我在这里一起吃饭吗?会选择在自己打工的地方吃饭也是满奇特的,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奇特的人,我总是很难看清他的想法。
男学生突然开口:「对了,他刚刚有来店里一下,不过接了一通电话後就匆匆离开了,我想子翔说不定有什麽急事吧?」
急事?虽然觉得疑惑,但男学生似乎也不知道详情,於是和他道过谢後,我盯着窗外看,心里一边想在他有什麽事情一边寻找他的身影,却怎麽也寻找不到他。
我重新拿起手机翻阅他的简讯,上面只有提到「晚上」,并没有明确说明几点,看了看手表,现在刚过五点半,也许是我太早来了,而且他说不定要把那件事情处理完後才过来。
暗笑着怪自己太过猴急,我将视线放回店内,眼角瞥向店内角落的那一面墙,上面写着「留言墙」,但是留言的数量不多,还不足以塞满整面墙,也许是这家店才刚开业不久的缘故。
走上前,我盯着上面的留言看,记得上次仁伟学长说他有来这里留言,我的视线在墙上移动寻找着,有了!看到仁伟学长的名字了,他写了一句:「咖哩好吃,老板娘人很好!PS:後面这句是老板娘要我写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果然像是仁伟学长的作风。
看完学长的留言,我继续在墙上搜索着,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好笑的留言,突然,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成空白,我被从窗户外闪起的白光吓到,原来打雷了。
过了几秒後,雷声随到,雨接着哗啦啦地下起,刚才的好天气瞬间被这场大雨颠覆。
我坐回位置上,看着窗外的大雨不禁开始担心,陈子翔应该是骑脚踏车吧?现在雨下这麽大,他骑车过来,天雨路滑的会不会有危险?
这麽想时,厨房走出了一个女人,似乎是老板娘,她脚步匆忙边走边跟後头交代:「马铃薯用完的话,柜子底层还有一些。我先去接小孩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处理。」
我看着她走出店外,穿着雨衣後骑上一辆机车便扬长而去,不知道陈子翔有没有带雨衣的习惯,单手撑雨伞骑着脚踏车很容易有危险,我拿出手机想问他现在来了没,但是又怕他正在路上因为手机铃声分心而作罢,我看着窗外的雨景,等待着陈子翔的到来。
时间在雨滴的声响中流逝,我再看一眼手表,已经快要八点了,周围都是正吃着饭开心聊着天的同学,店外还有排着队的学生,我的存在显得特别突兀。
刚才那位陈子翔的同事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问我要不要先点餐了,不只我尴尬地说不需要,他的表情不比我好看多少,虽然明白我在等陈子翔,但是都过了两个小时而且外面还有客人在排队,我霸占着两个位子,对他们来说一定很困扰。
陈子翔到底发生什麽事了?怎麽会这麽晚还没来?再晚点就过了晚餐的时刻了,他会不会是出什麽事情了?
终於熬不过煎熬的心情,我拿起手机拨出他的电话,没等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喂?」
「陈子翔你现在在哪里?我正在幸福咖哩等你,你怎麽那麽久都还没来?该不会是出事了吧?」一听到他的声音,我马上心急如连环炮地问。
陈子翔不答反问:「你到了吗?」
「我已经到了,你快到了吗?」匆匆回答他,我问。
他却问我:「没看到吗?」
「看到什麽?你到了吗?」听他所言,我赶紧环顾四周,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没看到你啊,你在哪里?」
「我没去,你当然看不到我。」他轻笑。
听他这麽说我愣住,顿了一下才开口:「你没有来?那你怎麽还约我来这里?」
他没有回答,只问我:「没有发生什麽事吗?」
发生什麽事?他的问法好奇怪,我只有疑问,「什麽发生什麽事?难道我该发生什麽事吗?」电话那头还没有回答,我叹了一口气问:「算了,那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现在说给我听就好。」
他却说:「真正重要的话,必须用心去看。」
话要用看的?这是什麽逻辑啊?我开始有些烦躁,「你这是什麽逻辑?话要怎麽用看的?」
「没有试过你怎麽知道看不到?」他坚持。
「这种事我不必尝试就知道不可能。」我完全不明白他的用意,反而有被人玩耍的感觉,而且刚刚在店里忍受的煎熬等待,让我的怒气渐生,「陈子翔,我坐在这里两个多小时了,一个人占了两个位子,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吗?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我没有耍你。」他说,却不愿说清楚原因,那店那头的声音也没有了刚才轻松,正色不少。
「可是为什麽我会这麽觉得?你要我来这里,我也来了,人不在就算了,你让我等了这麽久是不是该说一些什麽?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说到後来,我的声音随着情绪大声,惹起其他桌客人的注意,我却没有心情管他们打量的眼光。
电话那头的陈子翔沈默,每次,他碰到不想说的事情总会沈默。
我认输地说:「好,我现在问最後一次,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麽?」
「我现在说不出口。」他淡淡开口,此时我才听见他声音里的疲惫。
我的情绪却没有因为他的疲惫瓦解,一整个晚上累积的不解与怨气,这下我真的火了,「你约我到这里,然後我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现在问你却告诉我你说不出口,陈子翔,你有问题是不是?」
餐厅的客人已经不止打量着我,我说出最後一句话後,周遭空气短暂的沈默。
对於我的怒火陈子翔没有做辩解,只说了一句:「越在乎的事越难说出口。」
难说出口的话你还约我来告诉我有事情告诉我?突然,我感受到满满的无力感,本来不是抱着期待的心情来的吗?为什麽现在情况会搞成这麽僵?为什麽陈子翔就是不愿意把话说清楚?难道他不欠我一个解释吗?
满满的疲惫,我再也不想跟陈子翔争论下去,只有冷冷开口:「既然说不出口,乾脆别说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电话那头他执意的声音跟着中断,我的心彷佛随着那片黑暗沈寂而去,生气之後反而平静,如火焰燃烧後的灰烬,一片死灰,假装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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