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那是一场追逐。
在一旁的女生只是淡漠地看着,只有一位褐色长发女生问道:『欸欸,我说啊,他们未免也太激烈了吧?有人玩鬼抓人这样的吗?况且都高中生,怎麽一点都不长进。』语毕,另外一位金发的女生笑了笑,道:『高中所以才更激烈吧?你就别太在意了!』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最近看他们玩游戏总觉得很暴力……毅茹你不觉得吗?』
『你想太多了吧?高中男生正直血气方刚时期,不是吗?如果你怕你的育杰会受伤,那就另当别论了。』她暧昧地一笑,对方脸一红便没在讲什麽。
『我先回教室了。』女孩说完就准备离去,金发女孩突然叫住了她,『欸欸——』
——————————
同时,弥织张开了双眸。
……是梦……是有关毅茹的梦。
那里面褐色长发女孩应该是她,应该……但是,她总觉得那似她非她的感觉,还是另有其人?尤其是最後面,毅茹叫住了那女孩,她说了什麽?
想不起来,梦就这样终止,留下她无尽的茫然。
她摸着自己的长发,严格来讲,她也可以说是短发,毕竟她是剪着短发可是却有留着可以绑辫子的长发,平时她都会绑辫子,所以可以很明显看到她後面的短发与前面的长发辫子,但如果不绑,可能就误以为她是长发。
「……第二天了,再一天,他就要回来了……」一股温暖从她心底流过,待在他身边她有种说不出的安心,他能保护她,给她肩膀,但为什麽在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她弯曲着自己的双腿,并将自己的头埋入里头,「拜托你……赶快回来吧……」对,赶快回来,就算她失去了她的声音,无法遵守毫不相瞒的承诺,她依旧把他看为最重要的人。
这种姿势与情感就这麽直到一通电话的打断,她看了看手机,发现是品希,她接起电话,「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与平静,不管对方何人,现在在她心目中,她还是难以面对。
「小织!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多担心你!」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弥织有些尴尬,然後道:「对不起啊,我昨天有点不舒服早退……」同样的藉口,不管是在简讯上还是电话上,她都说的一模一样。
「不舒服吗?你现在还好吧?需要我去找你吗?」对方似乎急急忙忙想要赶过来看她,她愣了一下,赶紧道:「没事没事,不用这麽麻烦,你现在应该已经到学校了吧?我现在很好,等下就会出门。」
「好,我等你。」语毕,接着就挂断电话,弥织这时才起身子开始梳理。
直至她用好之後出门,搭电梯下去,当她一出大门,身体顿时僵硬在那边。
「小织!你好慢啊,我等你好久!」还没反应过来的弥织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丝毫还没整理好情绪。良久,她僵硬一笑,问:「……品希……你怎麽会在这?」
「因为你昨天不舒服啊!」
「……你没去学校吗?」
「没啊,一早起来就来到这里了,因为太担心你!」语毕,如果是之前她可能还会觉得无比的温馨,但现在,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明明连情绪都还没整理好,她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这样子,她不就是要逃避也逃不了?
她撑起一抹笑容,随後道:「……走、走吧……」
一路上,她几乎是无心於品希的对谈,只是一本笔记本,她其实大可不必这麽追究与在意,但是心里就是觉得哪里怪!不管是那本笔记本还是全班的人!
她咬紧下唇,决定放手一搏,「品希,我问你喔,我以前有在写日记吗?」突然气氛在那一刻僵硬,品希停止她的声音,笑容僵在那里,转过头来,虽然她的嘴里勾着一抹微笑,但她的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你刚刚说什麽?」从未见过的品希,她用着不属於她的语调讲出这句话,眼前的她彷佛不是她,那种感觉就跟上次的品璇很像,两者不同的人却在同一副身体。弥织开始觉得自己在颤抖,随後她摇了摇头,缓慢地道:「……我、我只是想……可能会有……这样子……也许还可以找回……记忆……」话未说完,对方似乎刻意打断般,口气中充满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啊啊,你还想找回你的记忆,对吧?」她淡淡一笑,乍看之下跟之前没什麽两样,但是周遭的氛围却明显下降,弥织避开了双眸,轻道:「……难道你不想要我找回我的记忆吗?」
对方挑了挑眉,哼笑着,「不想?怎麽可能,当然想啊!只要是你想,有何不可?」那种口气那种态度,完全不像是品希,弥织不断在心里反覆问着自己,这真的是她吗?
良久,她闭上双眸,把这话题做个结束,「……够了,我累了。」语毕,她快步离去,想试着让自己放松与清醒,事情总是来的太快,不管是那笔记本、品璇,亦或者品希都一样。
她缓缓摸了自己的左胸,感受到心跳的跳动……她还活着,这是她活着的证明。
育杰喜欢听人的心跳声,因为证明着他还存在这世界上,他感到庆幸;我讨厌听人的心跳声,因为证明我还活在这世界上,我感到可悲。
他等待的是它一直跳动的人生,而我等待的是它停止跳动的一刻。
明明活在同个世界,为什麽却有着大大不同的想法?
她知道,只要她的心跳不停止的那一天,她就会一直找到比现在更难以接受的事实,也许她可以不要寻找、不要接触,但品璇说的对,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有深深的罪恶感,她最初甚至无法笑、没有情感,她活得并不踏实与快乐,她现在的幸福并不是自己所拥有,而是来自别人的伪装——
甚至是牺牲。
待她到了教室,毅茹看见她後先赶紧凑过来道:「你昨天不舒服怎麽没跟我们说呢?都不知道我们担心很久了!」弥织淡笑不语,脸上带着微微疲惫,厌恶感被她巧妙地隐藏起来,她试着拉开话题,「……就是不太舒服,是去上厕所才开始的,对了,你们今天怎麽看起来很开心?」似乎发现班上愉悦的气氛,她问着。
毅茹听见,先是愣了一下才暧昧一笑,说:「没什麽,只是听到一件很不错的消息。」语毕,彷佛不想要再让弥织追问下去,她转身离去,留下弥织一个人的困惑。
随後,她走向自己的座位,她坐下来後把抽屉里的课本拿出来,在她低头看着抽屉的时候,她才惊觉一件事情。「……嗯?」她皱着眉,发现自己的抽屉的书摆放方式很奇怪。
虽然这几天她已经来学校上课,但是也是今天才发现不一样的感觉,普通人的抽屉应该是横的放书吧?但是她却发现她的书大部分是横的,但有些却是直的。
她把放直的书拿出来,发现因为是木头的抽屉,设置抽屉里的四个边框的刚好比较高一点,把直的书拿出来,正好有一个地方可以放比课本还小的书。
……难道是放笔记本的地方?
不管是大小还是厚度,都是很符合,但是……有人会在学校写日记吗?更何况……是那麽私密的笔记本,还是说,习惯放在学校?
「小织!」闻言,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书放回去,品希此时已经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以往的笑容,跟之前没有什麽差别,彷佛早上看见的她都是错觉,「……怎麽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神情,不管是什麽都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甚至有一瞬间她还真的以为方才的她都是她看错。
「明天育杰就要回来了,你不准备什麽吗?」她用着甜美的声音说着,笑容可掬地道。
「准备?」弥织疑惑地问,彷佛不知道可以准备什麽。
「他可是出国了三天欸?当然要好好庆祝啊!」听见两人对话的品璇也来凑一脚,眼神充满着斥责。「那要准备什麽?」在不知不觉中,她口中的语气已经没有以往的轻快,反而有种拒而远之的感觉。
「啊啊!在他家庆生如何?」此时郑嘉琦开心一笑,似乎想出什麽好方法,品璇才道:「你该不会又想整人了吧?」只见他的语气充满着无奈,似乎对自己的女友给予最大的包容。
「才不会呢,我才不会这麽笨勒!」语毕,她吐了吐舌头,不理会品璇。
尽管他们之中的对话还是跟之前一般,但是弥织却再也感觉不到以往的气氛。是啊……她怎麽一直没发现,那诙谐、欢乐的和平,也不过是被创造出来的假象罢了,这场戏,他们是演出者,而她则是被欺骗的愚蠢者。
她深深地以为自己可以像偶像剧般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但那也不过是用来骗小孩的把戏,她自己深知这种道理,却又如此胆怯着。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有一点不舒服,先回家了。」语毕,她不等他们说话就直接离去,那种被刻意制造的美好让她更难以呼吸,彷佛被抽空的真空,她是个窒息的傻瓜。
她缓慢地走在走廊上,看着B栋,脑海闪过那个男生的悲鸣,那是她怎麽想从她脑海中抹去都抹去不了的,她像是着了魔,在还未回过神来,她的脚已经先不受控制地走向B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