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国这是要宣战麽?」他从容的擦净了怀里卿卿嘴边的血,用悠闲得像是“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发问,平静动作底下暗藏的杀气,让所有人的神经就这麽吊在他这个动作上,没人敢出一个声、透一口气。表面冷静着,其实他心底透出了久违的慌张,怕她这一昏就永远醒不来了,怕她死了。不过,计画还是要实行。他抬眼,锋利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本王要饮的酒里,竟是下了毒?」
「大人,这…」雁国大使身边的谋士望向大使,又瞥了眼一旁侍女准备着的玉壶酒。
「…动手!」大使给雪清的视线吓了一跳,一犹豫後终究还是有点脑袋的下令。
毕竟这情况可不是一句误会就带的过的,是必得开战了。
一群身着夜行衣的雁国兵冲了进来,仗剑团团围住几个为数稀少的辉国人。
吴傀一进来就按规矩缴械了,身上没兵刃,赤手空拳摆出了南派吴家拳的架势。
那六位公主的脸色变了变。
掬月要接过卿卿,但他搂着卿卿的手紧了紧不肯放,於是掬月便缩着,求个不碍事。
气氛僵持着。
「本王不明白,您既然搞了这麽一出,便知无论本王是生是死,这大使馆上上下下是都不用活了,都是死士,怎会让六位公主也来了?这不全拿来做人质正好麽?一天断一肢,断肢前还得先把肉细细剃了,第五天就断头,让公主殿下的尖叫天天响在城外,咱们有三十天能耗,就瞧您雁国雁承王开不开城门!」他冷冷地道,就等他们什麽时候开打,然後一顿「不过不是的吧?本王方才说了这一段威吓的话,公主们还不抖不露惧色的,说明这六位根本不是什麽公主,不但能降低本王的戒心,还顺便能多混些人手进来,不是吗?江湖上的事儿本王不清楚,小吴?」
「北方双山十九姑周恪恪门下,六位师姐的易容术是很精湛的。」小吴向“公主”们一揖「事关在下的主子,望六位师姐还看在在下父亲的份上,手下留情。」
这几位师姐也当真了得,瞧她们能扮那不是一般蠢的公主办得如此神似便知。
「咱们、不动手便罢。」为首的那位假公主叹口气,除下脸上的化妆「两不相帮。」
「你们…」那大使吃惊。
「本想师父与十六薇夫人并不亲厚,杀了王爷亦无妨。不想来了个吴家的後人,姊妹便不得出手了。」她们一揖,拢起袖子走了。
「那便动手吧!」虽然形势不利且莫名,但骑虎难下了,那大使一声令下,安静地大使馆立刻嘈杂起来。
吴傀家传的吴家拳使开来,一招“突围拳”手臂一张一扫立时便击毙了周围七八人,正得意,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回头右手一格,却是只差点按上他脑门的掌,左拳立时击出,哪知对方吸气一缩,便给躲过了,还有余裕抬腿扫来,格开腿,他笑「唷,是高手。」,拳掌交错,晃得人眼花,霎时两人便过了七八招。
混乱中有人喊道「先杀了那侍女,能少一个是一个!」,接着便是五个人围了过来,刀剑齐出,掬月缩着身子蹲下了,眼见那刀啊剑的就要招呼上来,危急存亡之际,寒光闪过,那五人愣着,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左胸开了个细小却极深的洞,往後一倒就再也起不来了。长发散落飘逸着的掬月转了转手上染血的蓝田玉雕蝴蝶簪子,笑「我就说装柔弱好用,瞧!五个都自己凑过来了,还不用我去追。可惜,大男人的血味臭,不能嚐就算了,还脏了簪子。」
他抬腿踢翻一人,劈手夺过了那人的剑,将十六路紫微剑法使开了一下子杀了七人,杀红了眼还要再砍,那大使见他厉害,自己就抡起刀过来了,也是会武的,别看那大使胖,身手还挺灵活,加上力大,他还得护着卿卿便接招接得有些吃力,三招一过便气喘连连,突然剑一轻,刀的重量被人接了过去。
掬月的蝴蝶簪发出一声脆响,断了,她只得随手扔了抄起一旁筷子再跟那大使打,一边转头朝她主子大喊「王爷,带着卿小姐先走!」然後筷子又断了,心想反正筷子多得是,便拚命截住了那大使。
他应了声,左手护着卿卿右手持剑往外冲,为了不浪费时间好几刀都没躲没接的挨了好几下,终是给冲出去了,跨上马冲出大使馆。
好在那马是名驹,快跑起来绝对没法追上,他俩便是度过险境了,只是,吴傀和掬月…
他纵马直直冲进王府里卿卿住着的院子,抱了卿卿朝一旁下属大喊「请太医!然後派人去雁国大使馆,给本王剿了!」
一群侍女仆人见他满身染血的都给吓了一大跳,赶紧急急去请了太医,忙东忙西去了。
其实他知道,鹤顶红厉害,通常一服了就是没救,况且拖了这段时间,还有,卿卿的身子都开始泛冷了…他都知道…不过,或许可以…或许…因为…
他把卿卿放上床,自己坐在床沿,不停搓着卿卿冰冷的手,好像搓暖了卿卿便能醒过来似的。
「老臣叩见王……」
「免!你快给瞧瞧!」一听到那老太医的声音,他立即跳了起来,看到救星似的赶紧让开给太医诊治。
那老太医心里暗暗惊讶“何时见沉稳的王爷如此慌张失态!”。「王爷,这是上次您让老臣……」检查了一会,老太医问。
「正是,上品鹤顶红,上回的药还有麽?」他着急的道。
太医脸色一变,噗通一声朝他跪下了「药没了,且那药是得事先服下的,现在再加上这般耽搁,这……恕老臣无能…」
「不怪您,您就再尽力试试罢。」他手一挥,摇摇头。
又搭了一会脉,老太医转身又向他跪下了,他多希望那太医可以告诉他“有救了!”,但天不从人愿,那老太医只是缓缓地俯身以头触地「臣无能,姑娘这便殁了。」
他沉默,吩咐。
『……追封她卿国公主,以公主之礼,厚葬了罢。』